公爹為何高度讚揚我
(2010-03-31 12:3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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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爹為何高度讚揚我
我嫁的是鳳凰男,婚後我得到了公爹的高度讚揚,而公爹讚揚我卻並不由於我是孔雀女。
我是拿了結婚證後才第一次去婆家所在的山村的,五個月後我第二次去婆家,那時已經是我們婚禮過後的第二個月了,而公爹對我的高度讚揚就是在我第二次去婆家時傳揚到整個村子裏的。
當時他老人家對他的幾個兒子說:“咱們家能娶來這麽好的兒媳婦,是咱家老一輩積德行善才修來的。這不是我修來的,我沒有積這麽大的德,也沒有行這麽大的善,這是你們的爺爺積德行善修來的。”
鄉村的口頭傳媒非常發達,很快,村裏家家都知道我的婆家娶了一個祖上修來的好長媳。到底我做了什麽事情,值得他老人家給予我這麽高的評價呢?我還是從頭說吧。
我曾以知青身份在鄉下插隊四年,四年中隻有第一年是吃飽肚子的,其餘的三年都在挨餓。個中原因和個中詳情我不再贅述了。我要說的是,除了挨餓,在其他方麵也讓我深深的嚐到了物質極度的貧乏是怎麽一種滋味。
當年我插隊地方的農民,個個衣衫襤褸,戶戶家徒四壁。在他們那土坯箍起來的破窯洞裏和破爛的土坯房子裏,除了一對由女人們陪嫁帶來的木箱,和一張供全家人吃飯的小炕桌之外,幾乎找不到任何別的家具。如此貧窮的生活中,像指甲蓋那麽大的一塊破布片,都是值得珍惜的,因為它可以供女人們做鞋底打褙子時使用(布鞋鞋底的基礎是破布粘合起來的褙子。先這種褙子剪成鞋底的雛形,再將它們幾層疊在一起,一針針納成鞋底)。
我就是在那幾年裏養成了一個習慣,見到一小塊破布片兒,或者一個別人失落的紐扣,或者一枚生鏽的鐵釘,我都會撿起來拿回家。我知道,沒準哪一天就能用到這些東西。
正是由於我非常了解西北農村的貧困,所以我在第二次去婆家時,曾搜羅了兩大包舊鞋子和舊衣服,還有我平時積攢的一些破布片兒和配不上對兒的紐扣兒,都一股腦兒打包捆紮好了。從甘肅到寧夏西海固,途中火車汽車共轉換了五次,最後又步行一個小時,曆盡千辛萬苦才把這些破爛兒拿到了婆家。
很快,婆婆就根據小姑子和小叔子們各人的高低胖瘦將這些舊鞋子和舊衣服瓜分殆盡。至於那些破布片兒和配不上對兒的紐扣兒,也被婆婆收藏起來,供以後使用。
也正是我的這一舉動,使我的公爹大為感動和讚賞,他老人家過了一輩子貧窮的“幸福”生活,見身為“公家人”的大兒媳竟這樣勤儉會過日子,高興得他嘴都合不攏,逢人就誇獎。關於“祖上修來的好媳婦”的說法,就是這樣出籠的。
公爹對我的高度評價激勵了我一輩子。我在以後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裏,一直堅持不懈地從我所有的社會關係中搜羅舊衣服和舊鞋子,拿回婆家補貼他們的家用。直到我的小叔子們逐步走出大山脫貧以後,我才停止了這種搬運破爛的工程。
寫到這裏,我想起那年暑假我女兒準備考托福,呆在學校複習英語沒有回家。思女心切,我便乘車進京去看望她。
女兒每天早早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地背著英語單詞,無所事事的我隻好獨自在校園裏到處散步。那正是畢業生離校的日子,校園裏堆著好多被畢業生遺棄的被褥和舊衣服舊鞋子。清潔工們毫不遲疑地將這些東西與垃圾歸攏到一起,然後將他們都裝上垃圾車清走。那可都是四年前入校時才啟用的新被褥。至於舊衣服,有的可能隻洗過一兩次。我站在垃圾車旁邊,貪婪的目光一再掃描著這些好東西,真想包一輛車把這些都拉回西海固,分發給山裏的農民。
可是一年後女兒畢業時,照樣將所有的被褥蚊帳床單都遺棄了。她肯定想不到,她的媽媽當年新婚後第一次回婆家帶的是什麽東西吧?
公爹算是農民中的文化人,解放前就讀完了小學。解放後他原本當民辦教師,一次次的政治運動和一個個的冤案,讓他清醒地認識到,幹公家的事兒很危險,說不定哪一天就沒有好下場了,所以他辭職回鄉了。回鄉後又利用自己的文化自學成醫,後來又通過考核拿到了中級醫師的資格證書。在農村行醫幾十年,成為三鄉五裏人人皆知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