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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日感慨 - 站起來不如坐著更舒服點 ZT

(2009-10-01 12:34:44) 下一個

    台灣作家龍應台的《大江大海1949》出版時機正趕上大陸"國慶"60周年。讀讀這本書裏記錄著當時國共慘烈內戰的文字,人們對興師動眾的國慶不免多了一份沉思。1999年,也就是10年前的50周年國慶期間,李慎之先生的《風雨風蒼皇五十年》已經令人警醒。當時在中國青年報還刊登過一篇評論《國慶慶什麽?》,內容大體如下:一般的國慶日都是在慶祝獨立,可是1949年之前中國已經是聯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從民主製度的角度考慮,民國的憲法和隨後的國會選舉已經開啟了中國走向憲政民主的航程;從文化角度來說,中國有4000多年的文化傳承,以孔子誕辰(標誌中華文明的形成)做為國慶也不是不可。該文分析可謂振聾發聵,可惜十年之後,比阿裏郎更盛大的群眾團體操又上演了。隻有極少數人在追問"納稅人花了多少錢?我們在慶什麽?是否在慶祝不和諧的聲音已經被清除60年了?",而絕大部分拿著錢物津貼的群眾演員隻會在"以人為本"的標語下進行"群眾聯歡"表演。要不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以及接二連三的大規模排演和交通管製,人們真的以為是比巴西狂歡節更隆重的"群眾聯歡"了。
    
    可龍應台的書卻把這豪華的節日盛裝揭開一角,讓人看到裏麵陳留60年的血汙和白骨。數百萬雙方戰士血染沙場,大部分無名無姓,他們的屍首成為戰勝者登上王座的階梯。在戰亂中,比軍隊人數更多的無辜百姓死於兵燹、饑餓和各種災難。僅僅長春圍城就有30多萬百姓被活活餓死。他們迫於饑荒逃難出城,守城者許出不許進,圍城者絕不放走一人;多少萬逃難百姓困於兩軍之間的荒野,進退不得終至餓斃。作者感慨:30萬南京同胞死於日軍之手,各種紀念形式從抗戰勝利至今未斷,而同樣甚至更多的人死於自己的同胞之手,為什麽卻像在曆史上沒有發生過呢?勝利者書寫的曆史僅留下輝煌的勝利,但背後的無數苦難卻被遮蔽了。
    
    階級鬥爭主導下的曆史還有其非人性的另一麵:一切人都劃分成敵我兩個階級,我方叫人民,對方是敵人;我方的犧牲是要紀念的,而對立階級的死傷則是要慶祝的。雖然雙方都有將軍和士兵,都有官員和民眾,都有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但是我方的統治者也是人民,而且是最崇高偉大的人民,對方的士兵哪怕是剛抓到軍中的農民孩子也是敵人。當幾百萬同樣來自中國五湖四海的年輕人死於炮火時,卻要根據不同的衣服標記來決定是要哀悼還是慶典。
    
    於是在吳思發現"血酬定律"之前若幹年,就有人大言不慚的說:我們犧牲了500萬人(最高有說5000萬的)才換來了今天的江山,誰要想拿走,就讓他們也死這麽多人!說這話的人也許其本人或其父輩經曆了槍林彈雨,但比起死者畢竟是幸運的。絕大部分死者是戰爭的犧牲品,隻有少數精英才有明確的政治目的。這犧牲的500萬人,活著的時候是為了他們的親人和後代能活的的更好,或者僅僅是迫不得已。當他們犧牲後,他們的後代其實就是現在散布在民間的千千萬萬老百姓。隻有國家真正實現了自由民主,每個公民都能行使主人翁權利,其基本人權和利益受到法律的有效保障時,才可以說這些烈士沒有白白犧牲。相反,那些為了某個集團私利,叫囂讓成百上千萬的老百姓再死一遍才肯放棄特權的人不過是反人類的罪犯罷了。
    
    新中國成立了,從此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多麽自豪啊,可惜這自豪不過是一時感受。人們不會因為這個自豪不吃糧食也會飽,不會因為這個自豪連日幹活不休息也不覺得勞累,更不會因為這個自豪受到迫害和不公正對待時開心地接受。當中國人民沒有站起來的時候,個個麵臨著吃飯、穿衣、住宿、遷移等艱難生活,站起來之後還是要麵對這些艱辛,甚至站起來後個人有勁也使不上,那還不如不站起來坐著更舒服點。
    
    "曆史證明,舊中國隻能任人宰割,中國人隻能受盡欺淩,隻有新中國才奠定發展的基礎。"但曆史自己不會說話,會說話的是書寫曆史的人和解讀曆史的人。抗戰八年的勝利也是在民國取得的,1945年中國成為聯合國創始國之一,與美蘇英並列為世界四強。法國也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但其領土全部淪為敵手,而日軍占據中國的國土還不到三分之一。1946年民國通過新憲法,放棄一黨專政,1947年直選國大代表,1948年直選國會議員。盡管戰後元氣大傷,經濟凋敝,但民國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不多的憲政民主國家之一,這才是真正未來發展的基礎。
    
    當我們為60大慶載歌載舞的時候,忽然發現現在的政治法律環境和60多年前卻很相似,而改變那個政治法律製度卻恰恰是60多年前的革命者們要創建新中國的目的。又有人感歎了,"倒退呀,背叛了毛主席啊"。什麽地方背叛毛主席了呢?毛主席反對私有財產,現在私有財產也受法律保護了;毛主席把民間工商業改造成公有製,現在民間工商業又繁榮了;毛主席用各種票證和戶口把人口當螺絲釘一樣固定在某地,現在人們可以全國遊走了;毛主席不要法律隻要政策和執行政策的命令,現在普通公民也可以拿法律說事了;毛主席號召自力更生,現在可以跟外國人做生意了;毛主席的策略是禦敵於國門之外,現在中外老百姓能交流了;當然,許多人感覺不如毛主席那時平等了,腐敗比毛主席那時嚴重多了。然而假如沒有更好的選擇,讓人們權衡,你願意生活在前30年的中國,還是後30年的中國?無疑,懷舊的人雖然不少,但選擇前30年的畢竟是少數,就如同今天罵美國的人雖多,但假如有移民美國的機會的話,多數人還是願意去的。
    
    於是曆史劃了一個怪圈。如同一棵桃樹,剛種下沒幾年還沒結桃子,就被人認為是無可救藥連根拔除,換種山丁子。可是山丁子的果實又苦又澀,於是再嫁接一桃枝,總算結出幾個桃子,於是拔除桃樹的人開始每年慶祝改種山丁子的偉大正確。以前的桃樹被貶的一錢不值,而嫁接桃枝的山丁子卻標榜為本土特色。
    
    還是有很多是從毛主席那裏繼承下來的,戶口依然存在著,公民直接選舉各級領導人的權利依然空缺,司法依然要受權力領導,公民政治權利和毛主席時代基本一樣,盡管其經濟文化社會方麵的權利要大多了。人民民主的政還在專,還是毛主席創建的黨還是領導一切,毛主席的主義和思想仍是正統。
    
    假如沒有60年前的大內戰,除了少死很多人,少損失很多財產之外,是不是還可以避免前30年的公有化改造、反右、大躍進、大饑荒、文革、兩個凡是呢?可能腐敗會很嚴重,但最嚴重也不過是到無官不貪的地步吧;可能人和人不平等,但也不至於靠一張戶口卡決定你的主要命運吧;可能外國人有特權,但也不至於允許外資進入而禁止本國民營吧。總之,沒有理由認為在民國的1946年憲法框架下發展六十年會不如在1982年新憲法框架下發展30年。
    
    每個國家都有國慶,但愛國主義並不必然表現在國慶日的慶祝。相反,對國慶日的反思更能促使我們思考什麽是愛國主義,國家、政權、執政者和公民究竟應該是什麽關係。什麽時候國慶的預算被人大公開削減或否決,這個國才真正有慶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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