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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多妻製下的女人

(2015-02-25 22:27:05) 下一個



     可能會有某個讀者在快速粗淺閱讀本書之後,認為作者在這個論文裏“兜售”一夫多妻製,把它當做比一夫一妻製更加具有吸引力的商品。麵對任何一種可能的指控或是誤解,我們得提前再次打招呼,我們在這裏集中精力上下求索,單純地審視任何一種文化或自然體係,完全采用的是一種無菌的和科學的角度。我們在這裏見到了一夫一妻製是怎樣導致相互對抗,重壓和犯罪,而這種現象在一夫多妻製的地方是不可想像的。那麽一夫多妻製也是有它自身負麵的東西。雙-妻子(多妻者的妻子)這個詞本身就能說明問題,從語義上來講就是跟一種負麵的倫理現象連接在一起:嫉妒。


         Nyak a co-wife, in its verbal form means both ‘to be a co-wife’ and, ominously, ‘to be jealosous’.”(伊文思.布理查德E.E.Kinship and Marriage among the NuerO.U.P.Oxford1966.134)“尼亞克在他們的口語中同時即是雙妻子又是貶義的嫉妒的意思。在努爾人社會的語言中,居然有這樣一個詞兒而又帶著雙重語義,這不會是偶然的。在一夫一妻製的地方不會出現這麽一個詞語,用來指說一種不存在的社會類型人(雙妻子),因而也就更不會有超出本意的轉義詞語。同樣的,在努爾人的社會裏也不存在老處女的貶義詞,也沒有情人----就是我們分析過的那些含義的----一詞,更不會理解下列句子的意思:“讓我受這婊子罪!”


         在通過對詞語,短語和比喻的分析來研究社會定律的時候,要格外小心。但是如果是分析語言係統跟性別(或其它)結構的關係時,我們可以獲得不可輕視的信息。原則上說,描述某種確指的社會地位的詞語,如果處於被禁止使用的狀態或者是含有輕蔑之義的話,就是在特別提醒我們:這種社會地位的人在某方麵看來不怎麽樣。


後媽老姑娘丈母娘是西方一夫一妻製社會裏的詞語,而在當地的價值觀裏,它們也都不是中性的詞語。尼亞克本身就是一個含有貶義的詞語。可是另一個方麵,它又不是跟完全負麵的詞語歸在一類,而是跟一個很特別的詞:嫉妒聯係在一起。努爾人看來是想告訴我們大家,有一種產生自兩個很具體的人:多妻者的兩個夫人之間的極其惡毒的嫉妒之心。努爾人的這種人類學直覺一針見血,但並非完全準確。


名分,這是在一夫一妻製下每次僅僅給一個女人的東西,的確,在一夫多妻製的地方,情人不必再殘酷地甚至浴血地與妻子為那名分而戰。情人成為另一個合法妻子,受到社會官方的祝福,跟她的任何一個同事或同伴享有同樣的待遇。可是這個女人還是進入到這個製度下的獨特遊戲當中。在這裏,為了名分,為了唯一的合法丈夫,為了子女的合法性,繼承權,名號的殘酷鬥爭消失了。相反,在同樣合法以及平等的的賽場上,卻出現了在這些妻子們之間的新鬥爭:爭奪共同丈夫關愛的蛋糕,通過這種關愛,為自己的子女爭得更多的好處或特權。


多妻者社會的倫理道德,要求他平等地和等量地分配他的關愛,興趣,時間,財產甚至他的精子。一整套的文化規矩在他的妻子們以及她們各自的孩子們之間,等量地分配著空間,物質財富以及名分。但是多妻者本人的關愛在外人看來,很難像給各個妻子和孩子的空間那樣等量進行分配。他不應該陷入厚此薄彼。盡管所有的妻子都在呼籲著平等的倫理,實際上,她們都被遊戲的無意識機製推動著去爭取共同丈夫更多的關愛,爭當得寵的第一名。她們都在講平等,可能在意識上和自由意願上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們依舊是被生物社會機製所推動,爭戴“最受寵”的那個王冠。在某種情況下,她們其中的一位會脫穎而出;盡管丈夫本人或是沒有任何人會正式地或公開地予以承認,可是她們幾位的大腦計算機,可以精確地讀出和破解這裏的密碼,而清楚地知道誰是最得寵的。


那些失敗者們內心受到大自然為失敗者所預備下的懲罰的攪擾,以及還要喝下在殘酷的共同男人愛情遊戲中敗北者的特有的苦酒。正式地說,男人的親切關愛是分配給每個妻子的。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跟她人相同的那一份。若得到更多的話,將是一種盜竊或是不公正。得寵者就是一位愛情的女賊。她恣意地獨享著在這個殘酷的女性遊戲中獲勝的甜蜜,可是同時她會受到其他妻子的共同仇視,她們也會聯合起來對付她。因而在這裏我們發現了這種製度的缺陷之一。


如果跟妻子與情人間的爭鬥相比的話,這是個不大的缺陷。盡管如此,在有些情況下,還是會導致雙妻子的兩個女性之間的無情爭鬥,爭鬥又會引發壓力,自殺或是犯罪。(無論是個人還是社會)競爭遊戲很少會在排名第一和排名第二十五之間展開。遊戲需要力量和技巧,因而是在兩個幾乎第一名的,兩個幾乎相等條件的選手之間展開。故事中的後母並不擔心那些在美貌排名上的中產階級女人。她揪心的是白雪公主會成為第二名。


在有些情況下,六個女人中間,往往是那個最年輕的,最迷人的是多妻者最寵愛的。這是公開的秘密。其他的五個女人都會仇視她,但是她們也隻能接受這種現狀,就如同眾多的沉重的和毫不可笑的人生笑話所說的一樣:“生活就是這樣”。逮著機會,她們就會用惡毒和刻薄的語言揶揄她;有時候會撞出火花來,發生口角,但不至於有太大的傷害。這些女人已經適應這種不是自己希望的和並不和諧的狀態。這個時候,又有個女人闖進來了:第七位太太。她是最年輕的,也是最迷人的(請見《女人情色定律》一章)。前五位太太當初由於老六的到來而受到的屈辱和憤懣,如今可以袖手旁觀老六和(新來的)老七之間令人恐怖的遊戲。五個女人是旁觀者。兩個女人,老六和老七登台張牙舞爪地對決,爭奪最受寵的王冠(鳳冠本身是看不見的,但是大腦計算機是極容易識別出來的)。因而這種遊戲的殘酷程度,絲毫不弱於妻子和情人間相類似的爭鬥。


在這種情況下,通常是老六被老七打敗,這樣的話,還會發生另外一些變化。當曾經給自己帶來無限滿足感的權杖被奪走之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會陷入到痛苦的感覺之中,最終也隻能咽下這顆苦果。再過一段時間,就進入六個女人的行列當中,如今才理解其他女人當初看到她風光的時候,是如何仇視和嫉妒的。但是在有些情況下,老六咽不下這口惡氣。她不吞咽這顆苦果。失掉最受寵的鳳冠,她心靈上的創傷難以抹平。這種失落時常會有三種可能的出路:常年抑鬱,自殺或是犯罪。這三種結局在一夫多妻製的地方屢見不鮮。因此上說,這是結構性缺陷,是這種製度本身帶來的問題。


另外一方麵,這種製度帶來一種新的結構類型人,在西方的一夫一妻製下是陌生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在西方僅僅存在著串聯的半兄弟,就是說,源自於幾個女人,但是她們從來不是同一時期的合法妻子(沒有並聯的半兄弟)。


而當他們非洲社區的一個人介紹說:“這是我的兄弟”時,會讓歐洲人吃驚的,接下來馬上就會問:“兄弟,可是什麽兄弟?整個的兄弟還是半個兄弟?”在所有盛行一夫多妻製的地方都有專門的詞語來區別稱謂半個兄弟和整個兄弟:gaatman gaatwan(努爾人語言)或是kwidwiel kwiluak


同樣有意思的事情是,凡是指稱半兄弟的詞都是貶義詞,一般不應該使用,除非是被當做毒箭射出去的時候。“to address a father’s son by the term for this relationship is regarded as very bad  form”  (引文同前,第142頁),“使用講明這種關係的詞語來稱呼父親的孩子(半兄弟),被認為使用的是一句粗話”。這是跟不準許使用“人體器官中羞處”名稱的定律是同一類定律。一旦使用,往往就是在發泄憤恨,因而成為辱罵和鬥嘴的工具。


描繪這種半兄弟關係的詞語所內藏的負麵貶義揭示了一種社會現實:誤解是常有的,有時候會導致程度比較激烈和難以修複的爭鬥。“努爾人對這些毫不驚奇,並且希望那些半兄弟之間的關係冷淡些,產生誤解和口角。”(引文同上,第142頁)“Nuer are not surprised at –- they expect--- coldness between haf-brothers, and disagreements and disputes between them.”    這就是一夫多妻製的又一個明顯的失誤。
21.女人間的遊戲:一夫多妻製 的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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