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 理
人 為 何 許 人 也
杭州，曾多次造訪，每每臨西湖靈隱六和塔，也少不了拜謁嶽武穆。聽到最多的則是蘇東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讓杭州朋友說了幾句，確實引發深思，經吳山廣場我去了河坊街，沒去吳山，回京查資料看，當年唐宋時期，那吳山名氣大得很，書載書載書載，若登臨吳山，縱目一望，美不勝收，看湖好，看錢塘更好，故康熙以“吳山大觀”列為西湖勝景。禦製詩道：“左控長江右控湖，萬家煙火接康衢。偶來絕頂憑虛望，似向雲霄展畫圖”。又前人曾記道：“升其巔則碧天四匝，山川縷分，若斷若續，運掌可數”，這確是吳山的寫照。
看來我們這些現代遊客，不少人是忽略了一處勝景。而當年金代第四位皇帝完顏亮，卻是豪氣萬丈，傳下詩篇 ：
萬裏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鶴林玉露》卷一）
這位帝王弑君奪位和殘忍嗜殺，也是一位毀譽參半的人物。他的漢文化功夫相當不錯，也是他當年定中都為今天之北京，所以北京的建都史，他是有一號的。他之所以，寫此詩，立此誌，要從中都殺向南宋的都城臨安，據說是讀了柳永的詞《觀海潮》，受到誘惑的，找來原詞一讀：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sǒu)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對當年錢塘美景富庶，紙醉金迷的確是盛讚有加，柳永是北宋人，史稱是婉約派的鼻祖，官場失意，生活放蕩潦倒，最終靠妓女捐錢下葬。史稱，孫何帥錢塘，柳耆卿作望海潮詞贈之，既而此流播，金主亮聞之，慨然起投鞭渡江之想。命畫工潛入臨安，圖西湖，揭軟屏間，並繪已像策馬吳山之巔，題其上自己的詩句。不知道為何流傳更廣的蘇東坡的詩句為何絲毫沒有打動這位放浪形骸的北方帝王。
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北宋人，“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嶽武穆（1103年—1142年），柳永的詞估計他讀過，沒有激起他什麽保家衛國的壯誌，他的《滿江紅》（1135年）傳世之作，無人不曉，雄心未酬，令無數後人慨歎，去風波亭，時年39歲；（公元1127年金兵攻入東京，北宋亡。宋高宗即位，南宋開始。 ）
完顏亮（1122年2月24日～1161年12月15日）金國人也是南宋時人吧，1161年二月，他從中都出發南巡，六月，抵南京。海陵王親自督大軍渡淮河，出廬州(今安徽合肥)。命工部尚書蘇保衡率水師由海道直趨臨安。十月，任東京留守的曹國公完顏雍(烏祿)發動叛變，稱帝於遼陽改元大定，廢完顏亮。 海陵王在後院起火的情況下繼續南進。蘇保衡所領的水師行至膠西陳家島時，遭到宋將李寶水師的突然襲擊，幾乎全軍覆沒。十一月，完顏亮所率大軍在采石磯希圖渡過長江，為宋虞允文所敗。他於是率兵還和州(今安徽和縣)，趨揚州，計劃從瓜洲(今江蘇揚州南)渡江。先一日，軍中發生叛變，海陵王被浙西兵馬都統製完顏元宜等砍傷，最後用繩勒死，以大氅裹屍而焚，卒年40。 死時跟嶽飛年齡相仿，也算是壯誌未酬身先死。不過人家自己是君主，死也死在南下路上，被害也是在戰場上，更可歎嶽飛不能死在疆場。
三個人都有詩作流傳至今，都跟這個臨安，杭州有關係，大有關係。逐漸漢化了的金國未能滅掉南宋，最終自己被狼圖騰的蒙古人連同南宋一起滅掉。幾百年後，女真人再度崛起，馬上得天下，到了十九世紀中葉，八旗子弟再無當年雄風，融入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各個民族，漢文化學得不錯，從富庶的臨安到富甲天下，冷兵器的十八般武藝爐火純青，可是不敵嗜血尚武的歐洲列強，甲午年間更敗於食素的東洋人，割地賠款到了庚子年更是登峰造極。民國有日寇自東北而下的長驅直入；共和國時更有同為馬克思弟子的鄰國在邊境的陳兵百萬。
今天我們依舊碰到的中華民族跟周邊民族的利益之爭。北方陸地上的威脅轉為海麵上的多處爭議，島爭更凸顯出人的部落性。真理不是普天同理，而是由於部落曆史而嚴重扭曲。在我們眼裏的侵略曆史或是戰爭罪犯，在另一個民族那裏，則是民族功績和國家英烈而能得到供奉和祭奠。不應該對鄰國政黨的政權更替抱有任何幻想。喜羊羊可以休矣！自欺欺人的瞎編胡寫 對我們的子孫誘導是犯罪。自家寵慣出來的獨生子女，祈盼著狼成為食草動物一樣的思維和生存方式。
《狼圖騰》的作者，對曆次北方遊牧民族的南下，解釋為對中華民族的補血。視覺獨特，有其深刻道理。那本書是2005年出版的， 銷量上兩百多萬，說來這本書還有點小插曲，我是從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總經理唐若昕手裏得到的這本書，他是著名作家唐弢的小兒子。唐弢是魯迅研究學科的奠基人之一，在魯迅研究史上享有很高聲譽，主編過《中國現代文學史》、《中國現代文學史簡編》等現代文學領域的重要著作。 在那年拉美的一次經貿之旅中，他剛看完該書，我用譯作《遊戲規則-部落》跟他交換，沒想到前兩年他老人家因貪汙獲刑十四年，年薪百萬的他僅為幾百萬的回扣就鋃鐺入獄，感覺有些蹊蹺。
如今，神州大地“競豪奢”的可不僅僅是杭州城，紙醉金迷，揮金如土，好大喜功的比比皆是。前幾天，在新華文摘2012年第15期上看到小說《神示》，講的是一段人跟草原狼之間的攻戰故事，發人深省，立意很高。人類的貪婪，對自然和礦藏的無度攫取，破壞生態，打亂各種生物的食物鏈，到頭來人類是要受到懲罰的。打狼隊最後自己不得安生。狼王伊日畢斯的形象很難在腦海中揮去。狼的組織性真是令人歎服。我們一代獨生子女喜歡的喜羊羊改變不了任何狼的本性，自己在蜜罐裏長大，為父母祖父母嗬護當小皇帝小公主養大了，弄些個灰太狼來自我安慰，還是自己增加點真實的狼性知識吧。
曾經奪得世界霸主的這些國家的文化裏崇尚的是海盜精神，劫奪西班牙人的財寶船可以封侯，到了當代打開印鈔機劫掠他國財富，臉不變色心不跳，還指責別人控製匯率。你要崛起，能不能和平崛起，有沒有與虎謀皮之嫌，少點自相情願，更現實為好。嶽飛，戚繼光多多益善，完顏亮也是一條好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