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k.極端神邦
我把完全跟“塵世”隔絕的宗教社會稱為極端神邦,就是說,它完全脫離 ---- 領土的,家庭的或其它的 ---- 各種人間蜂房的政治,經濟,軍事遊戲。諸如以修士默禱為主的宗教社會 ---- 佛教徒,伊斯蘭教泛神論神秘主義信徒,本篤會僧侶,薩拉伯僧侶,西斯特爾角團信徒 ---- ,都製定出一個非常嚴格的社會法典,並且全然背對“塵世”度日。他們的修道院裏時常是建築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他們把自己關閉那裏,專心修行和誦經,遠離“世俗的喧囂”。無論是階級鬥爭,還是部落鬥爭,男女之爭,思想意識之爭都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盡管,我的一位在這類修道院裏居住過的朋友對我講,有時修士通過手勢來傳遞球隊的比賽結果。有個人是門將的兄弟,經常通過前來購買明信片的遊客得知球賽的比賽結果,隨後就用手勢把消息傳遍整個修道院。)這就是一個比任何分界都更加明顯的,區分人跟猴子的真正遺傳分水嶺。
另外一些宗教社會,例如耶穌教會,除了別的,還放棄了經濟遊戲 ---- 讚同窮困 ---- ,放棄權力遊戲 ---- 讚同服從 ---- ,放棄家庭遊戲 ---- 讚同貞操 ---- 。相反,可以參加甚至是領導不同團隊間的政治,經濟和軍事遊戲。如果不對這些不同的宗教特別是這些“極端神邦”或教團所發揮的作用進行詳盡的分析,就不可能理解人類的曆史是怎樣一部曆史。
假若曆史上,耶穌教會的教士們不曾培養出那個巴斯克西班牙勇士 ① ,他在成為費爾南多天主教國王十六歲的第二個妻子赫爾麥內 . 德 . 佛伊克斯的侍從後,在保衛潘普羅納城的戰鬥中摔斷了一條腿 --- 不是總可以講“這條倒黴的腿!” ---- ,假若依納爵 · 羅耀拉 當初沒有創建“耶穌會”,在五大洲就將有很多 ---- 經常冠有洛猶拉 ---- 的學校,學院和大學都將不複存在,在那些院校裏曾經培養了諸多名人,他們革新了科技,政治和文化世界。 以它的光芒和影響,耶穌會教士們 ---- 我們僅僅舉這些眾多的極端宗教社會的一個例子 ---- 對科技,政治和文化世界在這過去的四個世紀裏的貢獻,的確是宏圖偉業 ② 。一直到相對很近的年代,我們“西方文化”中的大多數人都還是文盲。正是這些宗教社會的修士和信徒,是他們在很大程度上,保存,傳承和發展了西方文化裏的那些偉大價值。
波士頓大學的伊納爵像
從《創世紀》中由於宗教嫉恨而殺掉親兄弟亞伯的該隱,到在印度為抗擊錫克教徒而進行鬥爭的印度人,中間還經曆了在公共廣場上燒死“異教徒”的神聖宗教裁判所,麵對這些為了丁點宗教差異,人與人之間就對抗為敵的悲慘景象,那些認為止住頭疼的唯一方法就是砍掉腦袋的人們,撕開了宗教倫理和美學的外衣。
伽利略在宗教裁判所受審
的的確確,不同的語言將人們隔離開來,並且有時候,為了捍衛自己的語言,人們甚至可以達到相互殘殺的地步,雖說如此,這僅僅是硬幣的一個側麵。 淘空人類語言的海洋是不可能的,也是無意義的。語言和文學的多樣性,毫無疑問是人類最偉大的財富之一。某種類似的東西也發生在宗教植物豐富多彩的花園裏。
人類社會的一個職責就是生產文化。正是由於如同比賽球隊一樣的各種宗教教團的多少個世紀的存在,如今人類大家庭擁有特殊的和極其豐富多彩的建築科學,否則的話,這些將成為子虛烏有。當去參觀其它的 ---- 地理的和文化的 ---- 地方的時候,所有旅遊者都要去欣賞,觀看和讚歎埃及的寺廟;羅馬式的,哥特式的或現代的教堂;清真寺;印度教,佛教,日本神教的廟宇。
宗教社會還創造出一係列豐富多彩的音樂形式:格列高利一世歌曲,伊斯蘭禱告報時人的唱誦,巴赫的彌撒曲,俄羅斯東正教會的儀式歌曲 ...... 如果我們把博物館裏的所有宗教題材的畫作,所有的基督像,所有的聖母像,所有的聖徒像都拿掉的話,西方繪畫就將落得“光著屁股”了。很多宗教的象征物和禮儀的多樣性和美感 ---- 麥加朝覲,複活節聖周遊行,猶太人傳統婚禮,埃爾切夫人雕像 ③ 的神秘 ---- 這些對全人類大家庭來講,都有不可估量的價值。假如沒有宗教,沒有各式各樣的和互相角逐的宗教社會,我們就得刪除掉宗教文化 ---- 建築,雕塑,繪畫,音樂,文學和豐富多彩變化多端的民間藝術 ---- ,人類就將貧困化,幾乎退回到一個猴子社會。
埃爾切夫人雕像
我猜想,誰也不曾像耶穌那樣對濫用宗教名義,進行過如此眾多和惡狠狠的批評。如果很好理解了耶穌的意思,就不應該譴責撒馬利亞教派和猶太教徒 ---- 宗教的差異性 ---- 存在的現象,也不應該把其它宗教的信徒當作壞人,異教徒或邪門左道之徒來歧視,認為這些可悲的人們是不屬於“真正宗教”的。
在撒馬利亞教派的寓言故事裏,這條普世教誨清澈如水:“有個人從耶路撒冷下到耶利科,並且落入盜賊的魔掌裏,他們把他的衣服扒光,用皮鞭抽打他,把他打得半死,然後揚長而去。一個神父沿著同一條路來到這個地方,看到了他,腳步都沒停就過去了。同樣,一個以色列利未族人路過這裏也看到了他,但是繼續走他的路。但是一個撒馬利亞教派人經過這裏,看到了他,同情之心頓生,來到他的身旁,把油和葡萄酒澆到布條上,然後給他包紮好傷口;把他弄到自己的馬上騎著,帶他到客棧住下並且照料著他。第二天早上,還拿出兩個迪納裏金幣交給店主說,好好照顧他,你給他花掉的錢,我回來付給你。
這三個人當中你認為哪位是那個落入盜賊手裏的人的仁者呢?他(先前發問誰是仁者的一位法律教員)答道:對那個受害者有同情心的人就是。耶穌對他說:你走吧。同樣去做。” 在猶太人來看,這個故事裏的壞人是撒馬利亞教徒,對他們應該鄙視,因為他們屬於一個虛偽的宗教。相反,在耶穌這部寓言影片裏的壞人是那兩個猶太人,更有甚者是那宗教的兩個領袖人物 ---- 神父和利未族人 ---- ,而好人則是那個“不事張揚卻行善”的人,那個對陌生人有同情心的人。
紐約甘地像
在本世紀裏麵, 莫罕達斯 . 甘地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何理解基督的這個意思,並且在他的事業,在他的生命和在他的死亡時都進行實踐。甘地說,不僅應該 ---- 像個壞毛病那樣 ---- 容忍所有其它宗教,而且應該像人類大家庭的成員一樣,對宗教的財富和多樣性感到自豪,把它們“當作同一棵樹的所有枝杈”。一棵樹應該是或鬆樹,或櫟樹,或歐洲山毛櫸,聖櫟樹;要不就是某個特定家族的樹。一棵聰明的鬆樹 ---- 如果可以有思維的話 ---- 就不僅僅“容忍”並非所有的樹都是鬆樹的事實,而且對樹的家族如此豐富和多樣而感到自豪。一棵聰明的鬆樹不會希望櫟樹,棕櫚樹,柳樹和歐洲山楊樹都“變成了”鬆樹。太遺憾了!多大的損失呀! ---- 它們會想到 ---- 要是都成了鬆樹,多麽單調乏味呀!
咱們所有人,規模或大或小,程度或深或淺,質量和強度各不相同地,在自己的大腦村裏刻錄有基督, 莫罕達斯 . 甘地,也還有蔑視薩馬裏亞教派,和麵對一個快要死的受傷的人視而不見的神父;刻錄有做好人感謝上帝,而不是像共和黨人那樣作為有罪者口是心非的法利塞奧人,甚至還刻錄有一個以燒死異教徒為樂的神聖宗教裁判所判官。所有這些人物都從大腦計算機裏,根據他們從程序裏得到的力量,通過情感杠杆向我們施加壓力。
可是,為什麽一個人在家庭和社會環境裏接受了相似的程序,結果最終有人成了 莫罕達斯 . 甘地,或加爾各達的特裏薩嬤嬤而另一些人則相反呢?看來科學地講,還需要每個個人本身來作出決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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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依納爵 · 羅耀拉 ( Ignacio de Loyola , 又稱為伊格那丟 , 1491 - 1556 ) 西班牙 巴斯克 人 ,名字中的羅耀拉是地名,為其出生地,巴斯克地區的一個小鎮,一些天主教大學冠以此名。他 是 天主教 耶穌會 的創始人 , 也是 天主教會 聖人 之一。他在羅馬天主教內進行 改革 ,以對抗由 馬丁·路德 等人所領導的 宗教改革 。效忠教皇,曆史上被解散過,後又恢複。在世界各地辦了不少學校。
② 對中國影響較大的有利瑪竇,郎世寧,湯若望等。 巴多明 ( Dominique PARRENIN )來華後,他介紹中國文化的書信,影響了法國 啟蒙運動 學者 伏爾泰 。此外,有關南北戰爭,亞伯拉罕 • 林肯認為, “ 這場仗如無邪惡的耶穌會參與將不會發生。 ” 阿道夫 • 希特勒則言稱: “ 我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從耶穌會集團中學會的, ……” 。
③ 埃爾切夫人雕像 ,( Lady of Elche ) 年代在公元前五至四世紀的石雕像 , 在西班牙東部的埃爾切地區發現。像高 56 厘米,背後有孔洞,疑似放祭祀品用的。現藏西班牙考古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