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資金融圈中,首要看重的條件是操守,其次是能力,最後才是關係。任何人一旦違背了這個規律,便要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歧視無比。位階越高,這個緊箍咒卡的就越緊。公司除了會在你就職之初就讓你簽下賣身契之外,另外還會要求你簽兩份保密協議,附帶巨額賠償,除了不得泄漏職務本身所涉及的機密外,任何股票進出都必須完全透明,而且隻允許在自己的公司,事先報備才能承做。
就是因為在這樣類似於社團的榮譽體製下,他們之間的關係網便更像是一種徵信關係網。高層們平時定期聚會,除了交換市場信息及情報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對未發生的事情做一下徵信。
子沂第一次以研究部總經理的身份參加高管們的聚會,隻聽見她周圍的人都在討論誰誰誰又被派去了大陸,誰誰誰又跳槽到了大陸的上市公司當CEO或財務長,她心裏不由很感慨:前幾年大家都是一窩蜂的覺得被調到香港、東京、新加坡是最為光榮的事,因為這代表了他們離歐美的總部更進一步了,調到這些地方便已經代表是亞太區的負責人了,自然下一步便是往歐美的董事局進軍。而現在外企們連對印度的熱潮都過去了,反而一窩蜂地看好大陸,眼巴巴地往大陸跑,好像隻要去了上海、北京就像鍍了層金一樣。
子沂旁邊的摩根大通的總經理跟她笑說:“Natalie,你應該沒興趣要西進吧?何時喝你的喜酒啊?就算你想去,Brian也一定不會放人吧?真可惜我們外資圈中最美麗的一朵花就要被人摘走了。”
子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見對方說完便很仔細地在觀察她的臉色,想從她臉上窺測出一點蛛絲馬跡來,便說:“唉,Steven不肯放人,又加重了我的工作責任,你叫我一時半會兒怎麽結得了婚呢?我這個新官上任,不被烤焦都不錯了,哪還有臉跟Steven請婚假啊?總要等上手之後再考慮這件事吧?”她這段話說得合情合理,滴水不露,對方看她神色如常,這才釋懷,壓低聲量示好地對她說:“看來我們的交情份上,我私下提點你一句,Brian的公司最近好似出了不少狀況,大家都看著你的麵子才按兵不動,你這麽能幹,不要光忙著顧自己的事業,總要關心一下未來夫婿吧?”
子沂舉起酒杯敬了一下對方,笑顏款款地說:“在事業上我和Brian一向是互相尊重,互不幹擾,省得日後因意見不合而起爭執。”她心想道:“這隻老狐狸總算露出尾巴來了,想從我這兒探得口風,看是否要抽Brian的銀根,Brian再怎麽不是,要我趁他的病,要他的命,當他事業上的劊子手,這種事我是幹不出來的。萬一一語成讖,以後他事業的任何不順都成了我嚴子沂的過失了,楊家豈不恨得我牙根疼?”
想到此,子沂心下一陣悲涼:原來愛錯一個人,連分手都得小心翼翼,瞻前顧後,生怕一個不小心,行差踏錯,輕則萬眾所矢,重則摔得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子沂歎口氣,自嘲地一笑,又想道:“誰會相信Brian的感情危機和他的事業危機是不相幹的呢?唉,我還是先幫他解決事業危機再說吧,畢竟感情是無法勉強的,事業可以靠努力,感情卻緣盡就是緣盡,連一分鍾也無法多停留。”
想到此子沂心念一定,便起身打電話給Brian,開口便是:“我現在在和一班外資圈中的高層聚餐,你是否能告訴我哪些公司跟你有業務上的往來?我看看是否能試著幫你疏通一下,能達到多少效果我不敢講,但我會盡力。”
Brian聽了欣喜若狂,忙不迭地便把和他經常往來的幾家外資銀行的名字一連串地報給子沂,連往來的信用額度也據實以告——他當下已顧不得顏麵,這種自天而降的餡餅,他若不再緊緊抓牢便是天下最大的蠢蛋了。這幾日他連日在外奔波,到處都碰閉門羹,不是被告知在開會便是被告知已出國,能夠排上號和這些外資高層見麵最近的一個約會也是數周之後了,若是拖到那個時候,隻怕他Brian楊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現在子沂不費吹灰之力便有和這些人同聚一堂的機會,而且還肯替他美言,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及時雨呀!讓他幾近幹旱枯萎的事業又重現出一絲生機——子沂肯在他事業最艱困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這比答應他的求婚還要令他感動莫名。
對Brian這種白手起家的IT新貴而言,沒有任何事比得上事業來得重要,因為他所有的一切,名譽、地位甚至愛情,都是沾了事業的光環,才得以成就的。他壓根也不相信哪一個女人會隻是因為他這個人才跟他交往,若是他今天沒有了成功的事業為後盾,不僅會一文不名,他相信子沂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了!
一時間,他心裏又緩緩升起一絲希望:“原來子沂還是很愛我的啊!”他這樣安慰自己。
子沂匆匆地掛上電話,便環顧四周,尋找和Brian有往來的這幾家公司的高層,她先從信用額度較小的幾家著手,找到老總們去敬他們酒。每個人自然是都忙不迭地祝賀她升官,並追問她的婚期。子沂故意晃了一下自己平時從不戴上的戒指,粉紅鑽柔和的光芒被紅酒襯托的異常璀璨,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因為子沂今天是第一次以研究部老總的身份出席這樣的宴會,所以刻意打扮了一下,連平時從不佩戴的珠寶首飾也隆重出場了,她手上戴的是25歲生日時母親送她的一克拉粉紅鑽,原本隻是為了配衣服,不致太簡陋而失禮,現在卻正好派上用場,借以替Brian撐場麵,忽悠這些老總們,蒙混過關。
大家見到她手上的“婚戒”,當下即刻釋然,心想:連戒指都收了,結婚隻是早晚之事,不必再打破砂鍋問到底啦!有的幹脆敬完了酒便閃到一旁給秘書發簡訊,要把Brian的拜訪會見提前插隊,省得一不小心得罪了子沂,連帶著得罪了整個嚴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男人對女人的專一往往不是來自於愛情,而是因為道義;而女人對男人的專一,則必須是因為愛情,才會心甘情願。隻不過分手時,男人才會考慮愛情的殘餘價值來決定是否支付分手費,而女人卻往往因為道義而選擇拖泥帶水,為的是幫對方多換取一些時間得以喘息。
就當看八卦吧!
因為我自己的世界非常簡單,沒有這麽多商場上的爭鬥。
就連周圍的辦公室政治,我都大多不知道——大概太無所求,把自己隔離在外了。
不過看你小說裏的描述,還是很有興致的。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