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朝栗子的博客

隨心所欲不愈矩,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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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中部曲(37)

(2010-05-28 08:33:30) 下一個

雅婷在去世貿的路上,陷入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

那時她和子浩正熱戀,恨不得分分鍾粘在一起。連她暑假回台,子浩都央求她不要住回家裏——住五星級酒店就好,還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無論住哪裏都沒有後顧之憂,不必再去打工那麽辛苦。

雅婷的父母和雅妍的一樣,都是台灣南部的普通人家,生活平淡,鮮少會去台北,所以,子浩這樣安排倒也不會穿幫,雅婷樂得心上人如此體貼,自然甜蜜應允,隻是沒有瞞著雅妍,回去之後,照樣約她出來見麵。

雅婷是那種一行蜜運就會暈頭轉向的女孩,此前已經好久沒跟表姐好好聊過,隻曉得她剛生了寶寶,現在人在台灣——她以為表姐這次一定是攜了她的法國丈夫,抱了她的漂亮混血寶寶,風風光光回來省親的,便特意約在一個家人不可能出現的餐吧,兩人私敘。還買了一堆嬰兒用品過去,隻道一過去便可以看見那個可愛的小天使了。

等到雅妍出現,卻沒帶寶寶過來,對老公也一語帶過,語焉不詳,有些遮遮掩掩的口氣,雅婷就覺得奇怪。而且表姐本來是個光彩奪目、隨便一件襯衫都能穿出獨特味道的美女,今天竟然穿了一件沒燙平的襯衫出來,牛仔褲的褲管上也有些汙漬,雖然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但是和她平時的Style也相差太遠了!

雅婷納悶的看著眼前這個眼神遊離,有問才答,臉上幾乎沒有笑容,連頭發都毫無生氣,發梢枯黃開叉的表姐,心想:這哪是那個通身藝術氣息、極端注重細節的謝雅妍哪?!

更奇怪的是,雅妍因為大著雅婷兩歲,平時碰麵一般都是大方掏錢的那個,點菜也非常豪爽,會跟雅婷講你隨便點就好,這次卻拿著菜單遲疑了一下,才點了兩個很便宜的菜。

生了寶寶要減肥麽?怎麽吃得這麽清爽了?雅婷雖然奇怪,也沒想那麽多,沒心沒肺的笑道。

雅妍卻一愣,隨即有些無奈的自嘲:以前隻養一個,現在要養兩個,自然要吃少些了。嘿,養兒才知父母恩,小Baby每天消耗的東西比畫筆、比顏料紙張都貴呢!因為顏料紙張不需要每天消耗,而尿布奶粉卻要時時換新哪。

是嗎?喂你怎麽滿口寶寶經,卻不帶她來給我看?雅婷奇怪地問。

交給保姆帶了,雅妍輕描淡寫地說:我每周過去看她一次。

聽到這裏,雅婷才被驚到了——試問哪個媽媽會一周隻去看自己寶寶一次?表姐到底遇到了什麽難事?

那表姐夫呢?也交給保姆帶了?雅婷便有意說笑,將她一軍。

沒想到這一話一問出口,雅妍立刻臉色大變,迅捷無比地低下頭去,雅婷隻看到有兩行淚,撲打撲打地打濕了表姐麵前的餐桌布,卻聽不到她任何聲音。

雅婷大驚失色,連連追問,雅婷這才斷斷續續把她離婚的事講了,講到Jean de La Fontaine給了她為數不多的一小筆錢,便閃電消失,再也沒管過她和寶寶的死活,又再拭淚,停頓好久,才說到她目前的窘況。雖然講回現實的部分,又是語焉不詳,遮遮掩掩的口氣,雅婷也聽得出來她過的很不好:小孩子寄養在保姆那裏,自己隻和人分租了一間兩室一廳的小公寓,連廁所廚房都得和別人共享,一邊再接一些翻譯的活兒來做,順便加緊到處麵試找工作。

你也知道,像我爸媽那樣保守、要臉麵的人,怎麽能接受我這樣子回來?所以家裏人我是一個都沒告訴,我打算等我找到工作,生活穩定一點之後,再慢慢告訴他們,那樣,他們也不至於太擔心。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雅妍神情委頓地說。

雅婷趕緊點頭,極力按捺住要罵那個Jean de La Fontaine的衝動——這到底是個什麽衰人?竟然把表姐害成這樣?而且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知道管的?!這還算是個人嗎?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

又心痛地看著表姐,才明白她點便宜的菜,是因為有金錢的壓力;精神不濟,才導致衣服沒燙好,褲管髒了都沒注意到;睡眠不足,是因為她在熬夜做翻譯,支撐她和Baby的開銷。可是還要裝作自己還OK……

雅婷暗歎一口氣,及至聽到表姐講她在麵試一間畫廊,想幫一些客戶做投資畫作的事,便把子浩給她的錢全塞給了雅妍,說那就請她先幫自己做做投資看,反正她這些積蓄現在也用不著。

雅妍自然知道表妹是顧及到自己的顏麵,要塞錢給自己又不欲自己的自尊心受傷,才故意這樣講的,當下眼神複雜地望著雅婷,雙手握著她的手說:謝謝,我會還你這份情的。

雅婷想到這裏,發現世貿已經遙遙在望,心想:子淵一定早就到了,正望眼欲穿地等她來指點迷津呢!她忽然苦笑一下,看表姐昨晚的樣子,好像比跟前夫分開時還要難過呢,可見是真的舍不得子淵。又想:嘿,Jean de La Fontaine,你死定了!別怪我不客氣,你這個台我是拆定了,實在是你欺人太甚,所以怎麽也輪不到你撿現成的便宜老爸當!

此時雅婷忽然回想起後來跟子浩說錢都被自己心血來潮買了衣服和包包花光了,所以沒法去住酒店時,子浩那問也不問一聲,笑一笑便又塞錢給她的模樣,心裏就一陣酸楚。

這便是她後來一直對子浩死心踏地,深信不疑,以及時隔多年,也不怨恨子浩的真正原因。在她眼裏,子浩是這麽大氣又大方的一個人,她隻是一直想不明白,怎麽一個曾經如此愛她的男人,會在一轉眼間就另結新歡,眼裏再也看不見她了呢?!

殊不知,女人從來就是這麽好騙,喜歡用微不足道的細節騙自己一輩子。

在雅婷看來,這麽一大筆錢,子浩眼睛眨也不眨就丟給她,實在是很愛她的表現,是一種不言而喻的承諾。她卻不曉得,在子浩眼裏,那固然是為數不少的一筆零用金,但是千金買一笑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犯不著為這種小事不愉快。

在子浩那個年紀,他花錢也不過就是交女朋友、買跑車,而在初戀的時候,他理所當然覺得女朋友比跑車重要,所以便把保時捷的預算換成了奔馳,剩下的錢便給了女朋友。

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怎樣付出都是正常的,而當不愛的時候,付出便戛然而止,也是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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