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淵,名回,字子淵,魯國人,生於公元前521年,比老師孔子小整整三十歲。顏淵的父親顏路曾經是孔子的學生,顏路非常敬佩老師的為人,非常賞識老師的學識,於是等兒子顏淵長到該上學的年齡的時候,就把顏淵送到老師辦的學校裏上學讀書。
顏淵自從到老師孔子那裏上學後,讀書非常用功,進步很快,成為同學中的佼佼者,在德行方麵尤為突出。但開始的時候,顏淵的表現並不理想,很少說話,給人一種笨笨的感覺,一次上課,老師與同學們一起探討什麽是“仁”,同學都已經弄懂了,但顏淵卻還不甚明了,於是站起來問老師:“老師,您講的‘仁’很好,但我還有點不明白,到底什麽是‘仁’呢?怎樣才能做到‘仁’呢?”孔子看這個平時不大愛說話的學生提出了疑問,感到很高興,於是便告訴他:“克製自己的行為,使自己的行為符合‘禮’的標準,這就叫‘仁’啊。假如全國的人們都能做到天天克製自己的行為,都能使自己的行為符合‘禮’的標準,那麽,全國都會達到‘仁’的境界。要想達到‘仁’的境界,靠的是自己,難道還能靠別人麽?”顏淵聽老師這麽一說,一下明白了許多。他繼續問道:“老師,請問有沒有具體的措施和辦法?”孔子看顏淵繼續提問,知道這個學生在深入地思考問題,非常高興,於是告訴他:“不符合‘禮’的不看,不符合‘禮’的不聽,不符合‘禮’的不說,不符合‘禮’的不做。”顏淵聽老師說完後,恭敬地表態:“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一定會按照老師您說的這個話去做。”(《論語·顏淵》:“顏淵問仁。子曰:‘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慢慢地,顏淵不僅喜歡在課堂上向老師提出自己的疑問,而且在課下,顏淵也喜歡提出一些問題請教老師。一次課間休息,顏淵湊到老師跟前,問老師:“老師,請問如何治理一個國家?”孔子微笑著告訴他:“使用夏朝的曆法,乘坐商朝的大車,頭戴周朝的禮帽,音樂就用舜時用的《韶》和周武王時候用的《舞》。舍棄鄭地的音樂,遠離討好獻媚的壞人。因為鄭地的音樂不和諧,那些討好獻媚的人非常危險。”(《論語·衛靈公》:“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不過,顏淵雖然喜歡向老師提問,但他每次與老師探討問題時總是隻靜靜地聽老師講解,從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這讓老師有點不太高興,因為孔子是提倡師生互動,相互啟發,教學相長,共同提高的。一次,孔子不無遺憾地說:“顏回這個人啊,看來不是對我有幫助的人,他對我所講的沒有不欣然接受的。”(《論語·先進》:“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當然,老師孔子對此還是心中有數的,他說:“我跟顏回一起探討問題,即使說上一天的話,他也從不表示不同意見,像個傻子一樣。但從他獨處時的行為做派來看,他把我平時講的道理回去後私下裏又作了充分的發揮。顏回這個人並不傻啊。”(《論語·為政》:“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甚至,有時候,孔子自己都覺得比不上顏淵這個學生了。有一次,孔子對顏淵的同學子貢說:“你跟顏回比哪個厲害些?”子貢很有自知之明,回答說:“我哪裏比得上顏回呀?顏回聽到一件事就能推知十件事,而我聽到一件事隻能推知兩件。我比不上顏回。”孔子說:“是比不上,我與你都比不上。”(《論語·公冶長》:“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老師都很佩服顏淵,同學就更不用說了,顏淵儼然成了大夥兒立身處世的榜樣,為此,就連老師孔子也非常感慨,孔子說:“自從我有了顏回這個學生,我的其他學生都更加親近我了。”(司馬遷《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子“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但也有一個例外,就是那個爭強好勝的同學子路,他有點不太服顏淵,一次,老師孔子表揚顏淵說:“任用我們,我們就好好地幹;不任用我們的話,我們就隱藏起來。這大概隻有我和你能夠做到這一點。”子路聽到老師表揚同學顏淵,很不服氣,立即反問老師:“老師,您若是帶領軍隊打仗呢,將跟誰在一起呀?”孔子瞪一眼子路,說:“赤手空拳去與老虎搏鬥,舍棄船隻徒步跨越大河,這樣死了也不後悔的人,我不和他在一起。一定要是麵臨任務小心謹慎,喜歡精心謀劃而能辦成事情的人,我才跟他在一起。”(《論語·述而》:“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老師了解到顏淵跟子路的關係有點緊張,於是想緩和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把他們叫到一塊坐坐聊聊天,聊著聊著,孔子就跟他們說:“你們何不各自談談自己的誌願呢?”爭強好勝的子路搶先說道:“我願意把我自己的車、馬以及珍貴的皮大衣拿出來與朋友一起使用,就算用壞了,我也不會感到有什麽遺憾的。”等子路說完後,顏淵接著說:“我願意不誇耀自己的長處,不顯示自己的功勞。”顏淵一說完,子路馬上問起老師來:“老師,我們也很想聽聽您的誌願。”孔子用慈祥的目光看看子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我的誌願是:使老年人安心,使朋友們相互信賴,使未成年人得到關懷。”(《論語·公冶長》:“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誌?’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誌。’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顏淵家裏很窮,但他不會因為家裏窮而放棄學業,相反,顏淵更加發奮讀書;顏淵也沒有因為家裏窮而鬱鬱寡歡,而是快快樂樂地過好每一天。一次,孔子到顏淵家進行家訪,發現顏淵家住的地方很差,吃的東西也很差,而顏淵卻發奮如常,快樂如常,於是感歎道:“真賢良呀,顏回!一碗飯,一瓢水,居住在這樣一個破舊巷子裏,別人都禁受不住的這種令人憂愁的艱難的生活,顏回卻能自得其樂。真賢良呀,顏回!”(《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老師孔子在讚歎顏淵賢良的同時,又對顏淵貧窮的生活倍感惋惜,孔子說:“顏淵的學問修養差不多了,隻是窮得丁當響。子貢呢,不聽我的勸告,不好好學習,而去做什麽生意,倒是推測市場行情還推測得蠻準的。”(《論語·先進》:“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也許,正是因為貧窮,顏淵對“仁”的追求更加堅定,與“仁”的境界更加接近,由此,也更加得到了老師孔子的讚賞,孔子說:“顏回呀,他的內心可以長久地不違背‘仁’,別的人就隻能偶爾達到‘仁’的境界罷了。”(《論語·雍也》:“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老師孔子對學生顏淵倍加讚賞,學生顏淵對老師孔子更是崇敬有加。顏淵經常深深地感歎:“越是仰望,就越感到高大;越是鑽研,就越感到堅固。看到它在前麵,卻忽然又到了後麵。老師就是這樣善於一步步地引導我,用廣博的知識豐富我,用嚴肅的禮製規範我,即使我想停下來歇會兒都不可能。我已經竭盡全力了,好像也能夠高高地站立起來了,但一旦想要繼續跟著前進的時候,卻又不知該如何走了。”(《論語·子罕》:“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仰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正是顏淵對老師懷著這樣崇高的敬意和對老師所倡導的“仁”的思想的極力的追求,顏淵幾乎一生都在追隨著老師孔子,自從到老師孔子那裏讀書求學後,就幾乎沒有離開過老師。後來跟隨老師周遊列國去宣傳“仁”道思想,雖然曆盡千辛萬苦,卻無怨無悔。
公元前497年,也就是孔子帶領學生周遊列國的第一年,顏淵他們跟隨孔子從衛國前往陳國經過匡地的時候,由於孔子的駕駛員顏刻曾經跟隨陽虎欺淩過匡地的老百姓,而孔子又長得很像陽虎,匡地的老百姓誤把孔子當陽虎給拘押了五天,而正是在這個時候,笨手笨腳的顏淵卻掉隊了,老師孔子遭遇這不白之冤,尤其又不見了顏淵,心裏那個急呀。後來,匡人搞清楚後放了孔子,這時,顏淵這夥計也恰好趕上,老師孔子一見顏淵,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我還以為你死到那裏去了呢!”顏淵知道老師正為找不到自己而很生氣,於是,壯著膽子跟老師半開玩笑半真正地說:“老師您還活著,我怎麽敢死呢?”(《論語·先進》:“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顏淵的一句話把老師和同學們都逗笑了。笑過之後又繼續趕路。
這樣到了公元前的489年,由於陳國和吳國之間連年交戰,楚國在幫助陳國作戰的時候,聽說了孔子就在陳、蔡之間,於是就派人去聘請孔子,孔子正準備到楚國去的時候,陳、蔡等國的大夫們害怕孔子到楚國後對他們不利,便派遣私家兵員把孔子和顏淵他們團團圍住,由於孔子他們所帶糧食不夠,很快他們就斷了糧,真可謂身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會餓得慌,孔子和顏淵他們幾天下來粒米不進,大家都饑腸轆轆,除了孔子這位牛高馬大、身強力壯的老師依舊“講誦弦歌不衰”和雖然身體並不很好但仍然堅持聽老師講誦的顏淵外,其他同學都已無心聽講了,子路發起了牢騷:“君子亦有窮乎?”子貢也一臉的不高興。老師孔子這時表現出了異常的鎮定和冷靜,他采用他平常慣用的啟發式教學法,一個一個地詢問啟發:“不是犀牛,不是老虎,為何奔走在曠野之中?難道是我們宣揚的‘仁’道錯了嗎?我們為什麽落到如此地步?”第一個問的是子路,子路的回答讓老師不滿意;第二個問的是子貢,子貢的回答讓老師也不滿意;第三個問的是顏淵,顏淵的回答讓老師覺得找到了知音。顏淵的回答是這樣的:“您的道至大,所以天下沒人能理解、能接受。即便如此,您還是要推行下去,不被理解、不被接受又有什麽關係呢?這種世道,不被接受才顯示出君子的本色。不修道、不推行道是我們的恥辱,道已經大修而諸侯不用道這是諸侯們的恥辱。不被理解、不被接受又有什麽關係呢?不被接受才顯示出君子的本色。”(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孔子曰:‘回,《詩》雲:“非兕非虎,率彼曠野。”吾道非也?吾何為如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顏淵回答完後,孔子十分滿意,高興地拉著顏淵的手說:“是這樣的嗎?顏家的好小子!如果你有很多錢,我替你去當管家。”(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後來,楚昭王派軍隊去把孔子及顏淵他們救了出來,並接到了楚國。
非常可惜的是,公元前482年,也就是孔子與顏淵等結束14年的列國周遊後的第二年,顏淵不幸病逝,這對孔子打擊非常大。顏淵的死讓孔子悲痛欲絕:“哎,這是老天爺要毀滅我呀!這是老天爺要毀滅我呀!”(《論語·先進》:“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看到老師哭得太傷心了,學生們勸老師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分傷心了,孔子說:“過分傷心了嗎?不為這樣的人過分傷心,還為誰過分傷心呢?”(《論語·先進》:“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顏淵死後,在怎樣安葬的問題上,孔子堅持按照“禮”來安葬自己最心愛的學生,堅決反對超出“禮”的範圍厚葬,即使顏淵的父親要求老師孔子賣掉其專車來為顏淵買一個外棺,孔子也堅決不同意,他對顏淵的父親顏路說:“不管有沒有才華,總是自己的兒子吧。我的兒子鯉死了,也隻有內棺而沒有外棺。我不能賣掉專車來替他買外棺,我畢竟是個大夫的職位,是不能沒有專車而步行走的。”(《論語·先進》:“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但遺憾的是,雖然老師孔子堅決反對厚葬顏淵,最終,顏淵的同學們還是厚葬了他。為此,孔子十分痛心,他說:“顏回啊,您把我當作父親看待,我卻不能把你當兒子看待呀。這不是我要厚葬你呀,是你那幫同學搞的鬼呀。”(《論語·先進》:“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顏淵死後,老師孔子還經常念叨起顏淵,一旦談起顏淵,就會歎息道:“真可惜啊,死得太早了,我隻見他不斷前進,從沒見他停止過腳步。”(《論語·子罕》:“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後來,季康子和魯哀公分別問起過孔子一個同樣的問題:“你的學生中哪位最愛好學習的?”孔子的回答也幾乎是一樣的:“有個叫顏回的最愛好學習,他不拿別人出氣,不重犯同樣的錯誤。不幸短命死了,現在沒有了,沒聽見有誰愛好讀書學習了。”(《論語·雍也》:“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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