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張宗銘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曹發德一下跪在吳四妹腳下:“是我……我……對不起你呀。”
吳四妹吃了一驚,問道:“咋,你有事瞞我?哪樣事,說來聽聽。”
“四妹嗬,我真太愛你了,真的不能離開你。我怕一旦說出來……我就完了。”
吳四妹越想越糊塗,就說道:“說,我讓你說的,你就大膽的說嘛。”
“我……我結過婚,還有……兩個兒子。”
吳四妹的頭腦裏頓時一聲天崩地裂,眼中不禁噙滿了淚水……她死也不會相信,這個十八歲就參軍的小夥,這個年輕的政府幹部,這個兼職的公安,這個年輕的共產黨員,掰開手指給他算,現在也隻是二十一歲的人啊!他那來的這股子騷勁,咋就騷得這樣惱火:結過婚不說,居然還有兩個兒子!天啊,真是叫人做夢也不敢相信!
曹發德見吳四妹這麽痛苦,不失時機地說道:“不,我死也不會離開你!四妹,我的心肝嗬!今天……領導找我談了話,要我……離開你……我……”
吳四妹清楚,新社會的共產黨員、機關幹部、部隊的軍官……找對象,必須得到組織的批準才行。她這樣的汙人,別說曹發德有家有兒子,就是沒有,領導也是不會準許與她交往的。
吳四妹不禁痛哭流涕起來……她不像別的姑娘那樣有十足的信心,也不像別的姑娘那樣有挑三選四的權利。她沒有求生的能力,在新社會的突發的洪流中,她像一根漂浮在洪流中的小草;她隻得抓住了曹發德,緊緊地貼著他乘坐在新社會的護衛艦上,載著她安然無恙地航行著……她把別人不要的壞果子撿了起來,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開始;她正陶醉在即將得到的家庭生活之中,並不希望她的新生活和婚姻半途而廢……如今聽曹發德這麽一說,她的生活,她的婚姻,她企望得到的安寧和保障,如今也快要保不住了……她越想心愈碎,越哭愈傷心,越傷心也就愈憤怒,她又恢複了她潑辣的本能,不禁指著曹發德哭訴道:
“那你……為啥騙我?為啥欺侮我這弱女人?你把我玩夠玩膩了,你才坦白你有婆娘!你還是個革命幹部,還是個共產黨員,你編筐筐設套套地把我騙到了手,居然找出個理由,要把我一腳踢丟了!天呀,你滿打滿算,今年才二十一歲,參加革命工作也隻有兩年,你啥時候討的婆娘?又是哪裏鑽出來的這股子騷勁,一古隆地就搞出了兩個兒子!我的命……咋就這麽苦哇!”
曹發德跪抱著她:“四妹嗬,那是父母包辦的,我也是一個舊社會的包辦婚姻的受害者啊!現在,組織上有規定,隻要我們的革命軍人和地方幹部,有決心有勇氣廢除過去的包辦婚姻,我們就可以重新尋找稱心的愛人!”
吳四妹一聽,還是不依:“你洋花椒麻外國人!包辦的,你說得輕巧!那包辦來的婆娘,你去玩她幹哪樣?你玩她不說,還玩出了兩個崽來。你是存心拿我出洋相;要我不清不白的與你過日子;還要我還沒有出嫁就當了後媽!呸!”
曹發德乞求道:“好四妹嗬,看在生米煮成了熟飯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若是你能饒了我,讓我與你繼續生活在一起,我在你麵前就是做牛做馬,任你打任你罰……我也心甘情願。”
吳四妹曉得耍潑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也就停止了哭泣。她仍然讓曹發德跪著,道:“打你呢,會把我的手打痛;告你呢,別人會笑話我自作自受;說到罰,你白玩了我大半年,你用啥來賠我的青春、賠我的感情、賠我的清白?”
曹發德此時想到了錢!在公安隊伍裏的這些日子裏,他參加過無數次對特務、地主、資本家、反動教會人員、官僚、反革命家庭、鴉片商人、奸商……的抄家和搜查行動,他親眼目睹過一箱箱的銀洋,一堆堆的金磚金條,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玉器、鑽石戒指……那時的曹發德隻想在革命隊伍中混出些名堂來,沒有被金錢迷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