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無產階級專政（下）

 

 

--摘自張宗銘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大火，是從楊永春的住房燃起的，是那盆熊熊的炭火，那搭蓋在他膝蓋上的棉搭布，在他忙不迭地跑出時，被帶入到炭火邊的。那敞開的房門，那疾勁的西風，使棉布很快燃燒起來，引燃了藤條椅，引燃了床單被蓋，引燃了四周的板壁！--這是事後，楊永春從悲哀中回過神來，才清楚地回憶起是他引發的火災！

右廂房與張家所有的住宅那樣，青瓦鋪頂，主牆、隔牆是用青磚砌成。為了居住更舒適些，其餘的所有大梁、瓦條、頂棚、門窗、地板、樓梯……全都是木板材的。在幹燥的冬季寒風中，風助火勢，眨眼間火頭便竄上房頂，濃烈的煙霧夾著劈劈叭叭的火星，鋪天蓋地地向張家大院席卷而來！

 聽到失火了，楊永春扭頭一看，煙霧是從右廂房彌漫過來的，右廂房現在隻有他住，楊永春立即明白這火來自他住的廂房！此時，那幾名公安人員還在牢牢地抓著他，情急之中，楊永春就地發力，一下就擺脫了這幾個公安人員。他衝著他們：“你們聾了不是？緊緊地抓住老子做些哪樣？我姓楊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要興師問罪，等救完火再說！”

那公安負責人確實被死人搞蒙頭了，聽見楊永春對他的手下人大聲訓斥，方才想起當務之急是救火！於是，他向手下人叫道：“快，救火要緊！”

 楊永春見張雲軒還在抱著張炎，呆滯地站立在弟妹的身邊，王媽、戴敏、張忠、張勇也全都圍住唐維綺哭成一團，所有人的情感，此時都集係在悲痛中……眼下，隻有守在張炎身邊的方宇、鄢源可差遣的了。他叫他倆拎些水守候在樓上房間，要是火往哪裏進來就往哪裏潑水！火若是進屋，就早些下來，叫這裏的人快跑……他想起弟妹送給他和王媽的古花瓶，那寶貝，那難舍的情，就毫不猶豫地一頭撲進濃煙滾滾的右廂房……

 楊永春鑽出走廊的轉角處，這裏沒有遮蓋物，煙霧頓時稀薄得多了。他發現火頭正從他居住的廂房裏竄出，此時，他心中唯一想到的，便是要搶出那個康熙年間的五彩仕女古瓶！那古花瓶上的仕女個個栩栩如生，貌若天仙神采飄逸，百看不厭！就是大富大貴的唐家臨到今天，也隻流傳下來兩個！這古花瓶太金貴了，可是，弟妹的情義比它更金貴！弟妹剛走了，這份情義他楊永春咋也得留住！眼下，這瓶子就在外室的門邊，就在五抽桌靠鏡子的旁邊！

  熾烈的火苗從外室的門中竄出，站在一丈開外的楊永春也感到熱浪難耐。楊永春沒有猶豫，把頭和手裹進棉衣中去，他聽到一個公安人員在喊他：“不要進去！”

 楊永春沒有思考的餘地，一頭紮進了烈焰中……他感到了無法忍受的炙熱，根本就沒法呼氣，他隻得緊閉雙眼，熟悉地往右一拐，一伸手就觸摸到了已經灼熱透了的古花瓶。他急忙用棉衣袖夾著花瓶頸，感覺到頭部身上四處都火燎燎地……他跑了出來，感觸到一陣涼意迎麵撲來，他睜開眼晴，一個公安人員朝他跑過來……熱心地對他說道：

“快把花瓶給我！快！快些把身上的火滅掉！”

楊永春隻得把花瓶遞給了公安人員，還來不及在地下打一個滾，便聽到“咣當” 一聲，他翻轉身一看，那五彩仕女瓶被那公安人員落在石板地上，碎成了幾大塊！

那公安人員甩著雙手，無理先告狀：“你幹哪樣？拿燒燙了的花瓶給人拿！”

楊永春怒不可遏，他朝那人罵道：“我日你---”他還沒罵出“媽”字 來，他與所有的公安人員的視線，都集中到一把精致的匕首上……他泄氣地看著公安負責人從地上拾起這把匕首，心中暗暗地叫苦不迭！

公安負責人轉過臉來，對楊永春說道：“你立功了！你幫助我們，找出了張雲軒藏匿在你這裏的‘中正’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