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時期,中國社會的苦難與血腥

我是中國貴州作家張宗銘。我的係列長篇小說,是中國第一部敦促共產黨人換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學教授推薦,連續參加諾貝爾文學獎角逐!
正文

托孤受苦人(下)

(2009-08-26 00:15:55) 下一個

 

--摘自張宗銘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楊永春道:“我還當是什麽天大了不起的事情哩,不就是照護炎炎嗎?弟妹盡可放心,我楊永春為了炎炎,把老命搭上十次,也心甘情願!”

王媽在一邊嗔怪他:“你都死了,炎炎你還照護得住?動不動就拚老命!”

這當兒,張雲軒才真正的明白了維綺的憂慮,更明白了大哥與王媽婚事的結合--是維綺在安排後顧之憂。張雲軒又是一陣徹心的痛楚:這個家,看來是注定破碎了,現在尋找的,隻是在破碎中尋求生存的方法!

“大哥,”唐維綺打破了張雲軒的沉思,像所有準備出門的母親那樣,對親人托付著她的孩子:“我的請求不單是炎炎。我是請求大哥盡快地成個家!”她轉臉看著王媽:“大哥,請你同王媽--炎炎的媽眯--結合吧。我知道我這樣是在強求大哥,是自私的,最不合情理的,也是最違背上帝意願的。可是大哥,就為了這一點錯,我千遍萬遍地請求我主的饒恕。我是母親嗬,大哥!--王媽和你都沒有孩子,炎炎從小就是吃她的奶水長大的;她最清楚張炎的飲食起居,冷暖寒熱;你對炎炎親如骨肉,是雲軒的救命恩人,是雲軒和我都最放心的人。你與王媽若有個家,炎炎能夠同你們生活在一起,我就是誤入迷途長久不歸,我也真正的放心了滿足了!”

解放都快兩年了,如果說楊永春心中真有女人的話,最合他意最合他心的就是掃街的女人方美英,她是典型的山村女人。不過,王媽也沒啥不好,她皮膚白皙、又矮又胖,是個實實在在的坐家女人。但是……他仍又想起了方美英,她的樸實她的美她的善良她的年輕……哎,都五十左右的人了,幹啥這樣想入非非!

今天的新社會,楊永春感覺出了這個家庭的不安和動蕩。今天的新社會憎惡富人,富人坐立不安,窮人心情舒暢。今天的新社會最稱他的心,是窮人的社會。就是他一直隱瞞的兩條命案,今天的社會已經赦免了他的罪行!身處新社會的楊永春,一隻眼睛注意著張家的冷落、衰敗;另一隻眼睛又注視著新社會的熱火與發展;他置身於兩者之中,雙方都是他的朋友和恩人。

生活在張家大院裏,楊永春有著強烈的義務感和責任感。他時常巴望能夠報答,但又沒有機會。眼下,弟妹為了張炎,為了他的骨肉,撮合他與王媽的婚事,是點頭呢還是搖頭,這真使楊永春一時也為難起來了。

戴敏的心這時也鬆弛了下來,想起她的家也隻在—瞬間便被農會抄的雞飛狗跳牆;今天的人真得走一步看三步,小心一點的好。這時也不由相勸道:

“楊大哥,我看哪,你與王媽倒是天生的一對。倆個人都沒啥親人,又都把炎炎看成自己的心肝寶貝,一心一意地護理這個家,要得要得。”

楊永春瞪了戴敏一眼,心想:感情和人情是兩回事。

這時,唐維綺歎息一聲:“大哥也別為難,強扭的瓜不甜。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困在這家裏,我們的處境會影響了你們……我與雲軒商量過了:臨解放時,有兩個商人急需用錢,把幾間房屋和鋪麵抵押給了我們。而今抵押期已過,我們還沒有到政府部門去登記。這一部份財產,可以用他們的姓名去登記,平均分給大哥、王媽和大嫂。”

這時,沉默良久的張雲軒說道:“說白了吧,大哥,我與維綺隨時都可能出事,任何事還是先留條後路的好。剛才維綺求你與王媽的結合,就當是小弟、弟媳對你們托孤吧。炎炎隻有留在你和王媽身邊,他才不會哭泣,也不會太多的思念我們,我們也十分放心!大哥,我這不爭氣的兄弟且不說了,維綺今生今世還從沒求過人,就隻求大哥能與王媽結合,大哥哇!”

楊永春大驚道:“這樣說,你們是想離開我們了?”

張雲軒忙道:“看你看你,剛才我還說是留條後路嘛。”

這時,唐維綺的眼中方才滾流出一串晶瑩的淚水,她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平靜,她的心又電掣般地被刺痛了一下,她道:“雲軒,大哥真的為難,那就算了。一下你找出那些房契,事先交給大哥、王媽和大嫂。”

這時,楊永春才真正地明白:在今後可能出現的風起雲湧中,他和王媽才能安安穩穩地遠離厄運。在舊社會,貧窮是在風雨中飄搖的破屋,它任憑風吹和雨打,任憑恥辱和欺淩;而今的新社會,貧窮成了時髦成了光榮成了榮耀;它冠冕堂皇,它淨潔晶瑩,風吹不著,雨打不著,讓你穩坐在人民共和國的護衛艦上,管你是否顛簸得眼花繚亂、惡心嘔吐……她都要護送你到那幸福的彼岸去!

楊永春又想:弟妹、雲軒兄弟所擔心的或許是真的。他是這個家庭的兄長,對炎炎也好,對這個即將崩潰的家庭也好,他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更何況,將與他結為一體的王媽,是炎炎的乳母,她是那麽的厚道、善良、誠實。她或許平淡一些,但是,在搭載著有他(她)們攜帶著小炎炎的共和國的護衛艦上,越是沒有風浪,越是沒有一點波濤,越是出奇的平淡,才能夠順利地把炎炎送達人生的彼岸。這是為了炎炎嗬,他也算是他的骨肉嗬,你為他死了也願,為何不能在今後--真是以防萬一的話--給炎炎一個安穩的家?

於是,楊永春急忙說道:“我的好弟妹嗬,你莫哭。當大哥的寧可去死,也不願看見弟妹你流下一滴傷心的淚來。弟妹不就是要我與王媽成個家麽?隻要王媽點頭,能忍受我有些暴烈的性子,當大哥的答允就是了!”

“嗬!”唐維綺驚喜地睜大雙眼,她禱告道:“主嗬,這是我近年來最快樂的時候,我的煩惱和憂慮已盡--我將隨主同行!”

王媽聽到楊永春這一番表態,羞得掩著臉欲逃出去。她卻被戴敏一把死死地抓住。受夠了驚嚇與不安的戴敏,也為此感動得哭泣起來。她本能地感覺到一種滅頂之災也會降臨在她的身上,不禁為張忠、張勇而顫抖了起來。她跪在了楊永春麵前,悲憫地叫喚道:

“楊大哥,王媽嗬!若是雲軒兄弟和弟妹在這個社會都混不下去了,那我……這個地主婆還能混得下去嗎?你們都保不住的財產,我又咋能保得住!炎炎這麽早早的托孤給你們--我也會有三長兩短的時候,我的張忠和張勇又咋辦?弟妹嗬,若是你和雲軒兄弟真想扶我一把的話,那就把給我份下的房產和鋪麵,也轉在王媽或楊大哥的名下好吧。讓張忠張勇死活都同炎炎在一起,喝酸吃辣吃苦都請王媽與楊大哥照護,這樣我也就安心了嗬!”

楊永春不覺“卟”地笑出聲來。如果弟妹和雲軒在杞人憂天,那這個戴敏,也就更神經了!現在,戴敏也要把給她的鋪麵和房屋強塞給他,你說好笑不好笑?難道說這新社會、這社會主義、這共產主義、這共產黨、這毛澤東、這年這月、這天這地……過去象蛤蟆一樣連毛都沒有一根的窮人,真就這樣好?太有意思了!他傻傻地笑著……這世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戴敏認為楊永春要推辭,她磕著頭:“楊大哥,就把張忠張勇也當你親生的看待吧,我求你,求你了!”

張雲軒也認為戴敏的處境,有這樣的打算也異常精明。在一邊說道:“這樣也好,一道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兩個幫。算不準將來會發生啥,三個娃娃在這裏呆了快一年,這三兄弟玩也玩出了感情。往後日子的風風險險,讓三個娃娃一起去應付吧!”

楊永春連忙扶起戴敏,心想:這世道,果然變得不成模樣了。假如你不親身經曆,你是死也不會相信的。

這樣,就在當天的下午,楊永春和王媽,雙雙來到了當地的辦事處,辦理了結婚登記,領取了結婚證書。也是在當晚,在靠後院的一個大廂房裏,倆人便合住在一起了。那天恰好是星期六,一家子聚集在一起,慶賀楊大哥與王媽的婚事。唐維綺將祖傳下來的一個精美的、大清康熙年官窯燒製的五彩仕女瓶,作為珍貴的禮物,送給了這對新婚夫婦。這份大禮隻有王媽和楊大哥知道它的份量,因為,這是一對不可分割的古瓶。而今這對古瓶中的一個,擺在了並不懂得古玩的楊大哥和王媽的臥室裏。它卻向王媽和楊大哥說明:你們,就是張家的人。

這晚,張炎、張勇、張忠分別表演了解放初期最時興的扭秧歌舞;娃娃們在新床上蹦跳撒野,大人在一邊逗歡起笑;戴敏唱了一首如泣如訴的布依族情歌;張雲軒唱了一段《霸王別姬》之後,近來少有言笑的唐維綺也唱了一段《蘇三起解》……這沒有一個外人參加的婚禮,似乎衝淡了沉悶已久的張家大院的黴氣,那陣陣歡笑聲此起彼伏……直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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