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時期,中國社會的苦難與血腥

我是中國貴州作家張宗銘。我的係列長篇小說,是中國第一部敦促共產黨人換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學教授推薦,連續參加諾貝爾文學獎角逐!
正文

托孤受苦人(上)

(2009-08-24 23:25:22) 下一個

 

--摘自張宗銘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唐維綺看到,進入張家大院的公安人員,除肖同誌和仲同誌外,還有兩個是他們的上級。雖然她並不認識這兩人,但從肖同誌仲同誌畢恭畢敬地在前給他倆帶路,待他倆入座後才坐下的樣子,她斷定這兩人才是要真正找她的人。

這四個公安人員貿然地闖入張家大院,把膽小如鼠的王媽和戴敏也驚動了。膽小歸膽小,可是唐維綺是她們的好姊妹和恩人嗬!她的存在決定著她們的命運,她的風險也會令她們坐立不安--在這樣的關口上,這些公安人員到底要對唐維綺說些啥,要對她采取啥子手段……這又迫使王媽和戴敏利用給公安人員端壺送茶的借口,賴在唐維綺身後不走。

張雲軒待大家坐定,待王媽給大家端水斟茶之後,望著兩個坐在對麵上首的公安,說道:“我內人最近確實身染疾病,在家中接受醫生治療。因此,沒有按你們要求的那樣,到公安機關去說清問題,搞清楚問題。我內人沒有逃避的意思,這些……給你們的工作帶來了麻煩,請你們包涵包涵。”

一個公安立馬說道:“我姓楊,是負責宗教、幫派調查的負責人。這裏不存在包涵不包涵的問題,問題是貴夫人一點不給我們麵子,就是我們最小的要求她也不予合作……”他瞟了一眼唐維綺,“這樣對抗下去,是激化矛盾,把自己推向敵人的位置上去,危險啊!”

楊永春在椅子上呷了口茶,道:“我弟妹的身體曆來就弱,既然隻是一點點事情,你們又何必要她三天兩頭的往公安局跑?跑得好不說,跑不好憋一肚子的氣回來--她這樣弱不禁風的女人,走路連螞蟻都怕踩死的人,你們這樣對她,她經受得起還是經受不起?你也姓楊我也姓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人心都是肉做的,不看僧麵看佛麵。就……”

唐維綺聽見大哥在公安麵前為她求饒,叫喚了一聲:“大哥!”

聽見叫喚,楊永春立即停止了說話。此時,他也感受到了一種屈辱!弟妹不會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她憑啥要受這些屈辱?她又沒請求你為她求情,你又為啥要為她請求呢?嗬,男人嗬,在混沌的局勢中,你的脊梁骨不會比女人的更硬!這當口,楊永春看到了楊同誌電掣般刺眼的閃光,那意思好象在說:“看吧,她就是這樣的在與我們對抗,在不斷地升化矛盾!”

張雲軒見維綺近乎嚴厲地打斷了大哥的求情,心中不免一涼。他也看見了楊同誌對楊永春的那道閃光,本來有些寬鬆的氣氛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他看到楊同誌將茶蓋上淌下的一小團水,用食指蘸著水,在光亮的八仙桌麵上,有意無意地寫著:“坦白從寬”四個字。張雲軒一下子也迷茫了:為啥今天的社會,非得要追究人的過去?維綺在短短的幾個月裏,又為啥變的這麽古怪這麽偏執?--這個社會在荒唐地尋找對她的打擊目標;這個虔誠的基督教教徒卻在執意地追尋著信仰!

--張雲軒透體通涼,他的愛妻在力單勢薄地與新生的人民共和國對抗。她不妥協,不需求情,也不需任何幫助……這是哪來的癔病?她甚至殘酷地出賣了他,當他在極力保住這個家庭時,她卻在拋棄和毀滅這個家庭!他怔怔地望著唐維綺,平生第一次感覺到愛情在生活中的萬般蒼白!

楊同誌望著唐維綺:“看來,張太太的病確實好了。趁你有精神,我的意見是……從今天下午、還是從明天開始,你到公安局來配合我們,把你的問題搞清楚算了。”

想不到唐維綺卻道:“侍候主的人不能擅自離開主。不瞞眾位說,公安局我是死也不會去的了。若是我的罪行罄竹難書,若是我的德行有人非議,請你們當麵在我的當家人麵前,審問我。這樣,忠誠與欺騙,汙濁與清白,有理與無理--我能當麵說得清楚,也能對你們有個明白的交待。”她虔誠地注視一會主耶穌的受難像,“其次,在這裏,在我主的身邊,我沒有絲毫的疑難和恐懼。在你們那裏,我疑竇滿腹我有嘴難張;我平空的驚悸,我失去從容。所以,我鄭重地告訴你們:若是你們拿出我殺害嬰孩、與美國牧師通奸、傳遞情報……難以啟齒的罪證,不用你們請,我自己會到公安局去。雖然我隻是個信徒,也隻是個女人,那敢作敢為的勇氣,我還是有的。”

楊同誌立即回答道:“這不行,哪有你坦白交待問題,也要我們上門服務的道理?這不行,也沒有這樣的規矩。”

唐維綺閉上眼睛:“那……你們就照我說的,拿出證據來,把我送去勞改算了!”

楊同誌憤然立起:“你也太囂張了!你就以為我們拿不出證據來?你就以為我們不敢抓你?!”

另一個負責人也站了起來,對唐維綺說道:“這樣說來,你是拿定主意,不去公安局交待問題的了?”

唐維綺說:“是的。”

那負責人又道:“想歸一(清楚)了?”

唐維綺道:“想歸一了。”

楊同誌指著唐維綺說道:“你真……真太囂張,太囂張了!你以為我們真拿你沒法?那就……咱們走著瞧吧!”

這一行人氣衝衝地離開了張家大院,王媽老遠地尾隨他們,待他們跨出大門檻,她急忙關緊沉重的大院門,又回到了後院裏來。

在後院的小客廳裏,空氣象被凝固了一樣,每個人都僵直的坐在那裏。戴敏已經坐到太師椅上,她睜大眼睛望著她非常敬重的弟妹,她在想:弟妹這樣嬌貴的女人,從哪裏鑽出這樣大的勇氣呢?她一不為吃二不為住三不為錢,就隻為了那虛無飄渺的上帝,就橫起心與公安局的人對抗,看來弟妹真是看淡了被整治煩了也不想活了!她要拋棄這個家了……想到這裏,戴敏猛地打起了冷戰:樹倒猢猻散,明年的今天,我和兩個崽,到哪裏去尋找活路去?

就連平常隻有一般生活經驗的楊永春,這時對弟妹更是大惑不解:如果先前他的求情,弟妹隻是出於捍衛尊嚴的話,那麽現在,光憑弟妹對公安人員的態度和拒絕合作這一點上,弟妹也是自討苦吃了!而今的社會把反帝反封建教會反幫派……打擊反革命分子搞得熱火朝天:該關的關該殺的殺!有點問題的人隻要有些風吹草動都會聞風喪膽,唯獨弟妹,咋就和這些公安頂著幹呢?看來弟妹是真要大難臨頭了。他習慣地看一眼雲軒兄弟,見他的目光越出屋宇,呆滯地望著剛入冬時那藍湛湛的晴空--這是他陷入深思時的姿態--這時最好別去打攪他……想起弟妹這麽個天仙般的菩薩心腸的女人,人民政府居然不會放饒她……楊永春的心突然疼痛起來,鼻頭湧出一道酸酸的澀味,他莫名其妙地想哭。他從沉寂中站起身來,他想出去,去到他已經鋪好的球場上,去痛痛快快的把淚水流淌出來。他剛移動步子,卻不料唐維綺卻叫住他:“大哥--

楊永春回過頭來,見弟妹卻笑望著他,道:“大哥請留步,我有一件事請求大哥……”

楊永春止不住流下淚來,傷心的說道:“弟妹嗬,我們這些人害苦你了!從我進入張家大門的那一天起,弟妹對我恩重如山……而今,弟妹有啥子事就說,還有哪樣可求的?”

唐維綺見忠直的大哥流下淚水,心如閃電般地刺痛了一下,她努力平抑住自己,好容易才緩過氣來。那天使般的微笑依然掛在臉上,隻是兩腮比平素更是嫣紅。這時,隻有張雲軒和王媽曉得她要談些啥。王媽滿臉彤紅,剛剛坐下又欲逃走。她也被唐維綺叫住:

“王媽,你暫不忙走。”

四個人望著唐維綺,她比平常更為平靜。她有若上帝的天使,張著溫暖人間的翅膀,光芒四射。這平靜長久了一些,大家憋著氣等待著,她終於又開口了:

“大哥,我對你沒有恩德,該指責、內疚的唯有我了。前些年,特別是你們的部隊第二次進駐貴州,大約四四年那陣……炎炎還沒有出生,雲軒也當著我的麵,對大哥提談過你的婚事--被大哥一口拒絕了!今天,我求大哥成個家,這完全是我的私心雜念。”唐維綺恭敬地立起身來,麵對楊永春,“若是上帝準許磕頭的話,大哥,我……真的要對你磕頭了!”

楊永春急忙也站起:“弟妹,請坐下說話。若你這樣……大哥我真的受不住了。”

唐維綺這才坐下。楊永春也雙手搭在膝頭上,筆直地坐在那裏洗耳恭聽。唐維綺這才繼續說道:“大哥,今天的局勢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好,雲軒也好,誰都沒有料到。今後我們的命運如何,隻有上帝才能知道。可是大哥……我的心……痛嗬!我們的炎炎,他還不滿七歲,他還小嗬,大哥!”

戴敏“哇”的一聲大哭:“弟妹嗬,你別說下去了……”

王媽也跟著哭道:“大小姐嗬,我……”

楊永春怕弟妹傷心,吼道:“你們哭些哪樣,哭喪不成?--快快收住你們的鼻涕眼淚!”

唐維綺勸慰地:“不要哭,大嫂;王媽,你也不要……今天大家坐在這裏商量事情,應當高興才是。我今天求大哥,是托付他往後,能看護好我的炎炎……萬一有一天,我和雲軒……突然離開了這個家了,大哥嗬,炎炎就全仗你和王媽照護了!現在,我最心痛的,最拋舍不下的,就是炎炎……他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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