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救不了共產黨統治下的基督徒（上）

 

--摘自張宗銘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戴敏的遭遇，使敏感的張雲軒陷入無限的深思……按理說，他選擇了一個光明的前途：從權勢、財富中擺脫出來，融合到新中國的革命的洪流中去。如果說真正地為了國家的富強、為了人民的幸福，他也好還是維綺也好，即便是傾其所有，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是，今天……許多人膽戰心驚！如果說新社會是給中國廣大的窮苦人獻上的一份蛋糕，人民會深信不疑；但是，如果新社會將仇恨的種子播種在自己未開懇的處女地上，將無產階級專政的刀尖指向全國百分之五左右的“反動派”身上，這個社會將是一個美滿的社會？是一個光明的社會？一個有希望的社會？

什麽是國家？可以說，不同的人就有上百種千種萬種的說法。按照老百姓的說法：國家是能罩得住自己、也罩得住別人的疆土和政權。這裏的“罩”，既有疆土的概念，也有法製的概念。照大多數國家的概念：國家是權力機構的縮寫，但是，輪到社會主義蘇聯的出現，“國家”的概念，就變成了階級鬥爭的工具！殺人的工具！

過去，在蘇區的紅軍隊伍裏有蘇聯顧問，這些人用蘇聯的革命理論和經驗，指導和影響著中國的革命鬥爭。於是，本來對殺人不懂行和害怕殺人的中國人，在蘇聯顧問的指導下，在武裝革命鬥爭還處於雛型之時，就過早地在湘、鄂、皖、豫的革命根據地裏，就殘殺和清洗過千千萬萬的地主家庭和反對派，致使中國共產黨的名聲遭受巨大的玷汙和損失！這殺人的習性從那以後，想收口也收不住了……今天的殺人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難道就沒有效法“蘇聯老大哥”過去的作法？看來，中國人天生的幼稚，那殺了人的勸說你去殺更多的人，你為啥不好生的去思一思，想一想？不論倒下去的是誰，--他都是你的人民！

--這與張雲軒參加起義的初衷，有著天壤之別！

但是，張雲軒為了勸說唐維綺正視現實、從憂愁中振作起來，他也特地認真地看了《聖經》。這本書是上帝、聖靈和耶穌的說話，是天上的神對地麵上的人的說話；是無私的說話，是沒有權欲、利欲、情欲……的說話！對於耶穌的獻身精神，張雲軒由衷的迷茫又是十分的敬佩：耶穌對人類宣揚的熱愛上帝，實際上是想讓人類不分種族、不分信仰、從分離的個體中凝聚為一體；他對人類宣傳的仁愛、寬容、善良、互助……比殘酷的血腥的以階級鬥爭為主題的革命理論，實在得多，也容易被人們接受得多！耶穌是人類最能信，也是最負盛名的神！他宣揚仁愛，厭惡欺詐、行竊、掠奪……這樣的以身以德服人的神，不論他說什麽，做什麽，人們都將永恒地傳頌下去。他這樣的人和神，被人類永久的讚美和崇拜，也一點不為過！

這樣，張雲軒還讀了不少的對主耶穌的讚美詩，他總結出一個簡單的道理：“那些想為大的、想作先知、聖人、想要被人類讚美、想要人類永遠記住的……要麽你象科學家那樣的去發明創造；要麽你就要盡心盡力盡意地去熱愛每一個人，保護每一個人！你殘害了千百萬的人，讓千百萬的人到地獄般的境況中去求救呻吟，你還稱得上偉大？還能是先知、聖人？--沽名釣譽的玩笑實在開不得！

今天，在我們新生的人民共和國裏，當你將你許諾的土地奉獻給窮苦農民的時候，殘酷地鎮壓地主是不是你的目的？當然不是！當你要牢牢地守住你不輕易取得的政權的時候，又把那麽多的舊軍人、特務、反革命、保甲長、幫派頭目、教會人員、壞分子……送上刑場幹什麽？你既然許諾人民：將偉大的中國引上自由和幸福的康莊大道，又為何不理性地思考一下：殺戮與暴力能解決中國的問題麽？

--張雲軒為共和國的今天放下了武器，今天，他則為那恥辱的昨天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這許許多多的事情，令張雲軒陷入無邊的苦惱之中。

眼下，窮苦的農民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城市裏的無產者在商店裏、工廠裏……當家成了主人。過去的勞苦大眾而今歡欣鼓舞，“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的口號聲和標語四處可聞可見。人民心甘情願地跟著共產黨走，跟著毛主席走，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可是，就是在人民大眾開心之日，也就是反動階級蒙受苦難之時！全國至少有幾千萬的地主、資本家、幫派頭目、舊軍人、教會人員、反革命分子……在提心吊膽地過著日子。讓張雲軒揪心的是，他的日子不好過，他的愛妻唐維綺的日子，更不好過！

在舊軍隊裏，張雲軒養成了早起愛動的習慣，而今突然撂下公職，他又不習慣了。他與楊大哥早早地起來，又早早地叫醒張炎，三人在後園裏的大樹下練習拳腳，有時還到大花園平整好了的沙地上，陪張炎踢一會小皮球……甚至還送張炎上學。

現在，家庭成為了張雲軒的全部。他的視野從一個廣闊的空間濃縮成了一杯鮮美的果汁。他能完全的支配自己，能送張炎上學，給他講驚險的故事，讓他看小說，陪他看電影、遊玩……甚至教他下圍棋。他從授張炎九子開始，隻一個多月時間，張炎的棋力突飛猛進，而今他隻能勉強的授兒子六子了！張雲軒並沒有從兒子的身上尋找到天倫之樂，混亂的政策、法規、法令……在各個方麵、反向地阻擋著新製度、新法規、新思想……的建設，把一個美好的新社會，卷入了一場人為的血腥和暴力之中；把一場前所未有的民主與自由的革命勝利，拱手獻給了專製與獨裁；把發展繁榮和昌盛，重新投入三拜九叩的帝王似的愚蠢之中！

中國人的所有的不幸，就是不幸在我們的皇帝和首領，沒有耶穌的自我犧牲精神！張雲軒不得不為新社會焦慮，他用大量的時間去為新生的人民共和國思考；同時，他還得為他的家庭、為他自己的安危、為他過去的部下的命運、為他的親朋好友……能否經受得住共和國疾風驟雨般的打擊愁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