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居士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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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的 NOA NOA - 9

(2009-09-09 08:35:27) 下一個
釣金槍魚----兩星期之前還幾乎見不到蒼蠅,可是現在它們成群地出現,讓人難以忍受。所有的毛利人都興高彩烈,因為鰹魚和金槍魚要從海上遊來了。大家都忙著檢查魚線和魚鉤的強度。女人和孩子們也來幫忙,沿著海岸或者陸地和礁石之間水底的珊瑚石拉魚網----更確切地說是用椰樹葉子編成的長長的圍欄----用以捕捉金槍魚愛吃的小魚。  

       那一天終於來到了,兩條大獨木舟駛向海洋。兩條船靠在一起,船頭有一根很長的木杆,隻要一拉拴在船尾的兩根繩子,木杆就會迅速升起。這樣,一旦魚兒咬食,就會立刻被拉出水麵而被弄到船上。  

       我們在礁石之間穿行,遠遠地駛向深海。一隻海龜瞪著眼,看著我們駛過。  

       我們到了一處叫金槍魚洞的地方,那裏的海水特別深,金槍魚在晚上到這裏來睡覺,在深深的海底,遠離鯊魚。  

       一群海鳥象一片雲,俯視著金槍魚;當魚兒露出水麵時,它們俯衝到海麵,再度升起時爪子上帶著一條魚肉。到處都是屠殺----  

       我問他們為什麽不放一條長繩子到金槍魚洞裏。回答是,這是一塊聖地,是海神的住所----  

       努阿哈陶神的神話----  

       這個海神,類似於尼普頓,就睡在這一處深深的海底。  

       一個漁夫冒冒失失地來這裏釣魚,他的魚鉤鉤住了海神的頭發。神被驚醒了,勃然大怒,升到海麵來看是誰如此膽大妄為,驚擾了他的睡夢。當他發現了罪者是一個人,他立刻決定整個人類都應該為這種侮辱他的行為而付出代價。但是這個罪犯本身卻被饒恕了。  

       神告訴他,讓他和他的全家去陶阿-瑪拉瑪。有人說那是一條獨木舟,有人說那是一個島嶼或是一座山,我則稱之為方舟。從字麵上看“陶阿-瑪拉瑪”的意思是“月之武士”,這使我相信這個方舟(或者無論它是什麽東西),以至於整個大洪水,和月亮有著某種聯係。  

       當漁夫和他的全家到了神所指定的地方,海水開始上漲,並很快淹沒了最高的山峰,毀滅了所有的生靈,除了那些在陶阿-瑪拉瑪上或者是到了那裏的人。這些人後來又重新在海島和地球上繁衍。  

       船長選了一人拋出魚鉤。一段時間過去了:沒有魚來咬鉤。又換了一人拋鉤。這次一條大魚咬鉤了----那麽大的魚,將木杆都墜彎了。四條強壯的臂膀將木杆升起,隨著船尾的繩子被拉緊,金槍魚剛剛被拉出水麵,一條鯊魚撲向了這一獵物。在利齒的幾次攻擊下,被我們拉上船的隻剩下了一隻魚頭。出師不利。  

       輪到我了;我被選中拋鉤。沒過多久我們就抓住了一條巨大的金槍魚:一根木棍對它的頭部猛擊數下,它顫抖著,在垂死的掙紮中扭曲著的身軀變成了無數晶亮閃爍的火花。第二次又很幸運:大家都肯定是法國人帶來了好運氣。所有人歡呼叫喊著,說我是一個好人,而我,充滿了自豪,也沒有異議。我們一直釣到黃昏。當作為魚餌的小魚用完時,火焰般燃燒著的紅日正落下地平線。我們準備返航了。十條巨大而健壯的金槍魚滿載了獨木舟,直直地排放著。我問一個年少的男孩,當我的兩條大魚被拉上船時,為什麽大家發出了大笑和低語。他拒絕解釋,但是我堅持追問。我知道毛利人幾乎沒有抵抗力,當你施加壓力時他們顯得多麽軟弱。他終於告訴我,一條魚被鉤著下顎意味著你的妻子在你出海時有不忠實的行為。我微笑著,難以置信。我們回航了。  

       熱帶的夜迅速降臨了。二十二條強健的手臂將木槳刺入大海,不時地有振奮的呼聲。細碎的尾波發出磷光,讓我感覺到某種瘋狂的競賽,好象是神秘海洋的精靈在追逐我們,好奇的魚群跳躍著與我們作伴。  

       兩小時後我們劃近了暗礁群,海上波濤洶湧。這裏是危險的地方,因為長長的木槳。為了通過,我們必須將獨木舟的船頭對準浪尖。但是土著們個個技巧嫻熟,毫無畏懼,我學著操作,居然也做得象模象樣。  

       在我們的前方,海岸,被移動的火照亮(幹椰樹枝做成的巨大的火把)。大海,火光徹亮的陸地,家人在等待,有的靜坐不動,有的則跟著孩子奔跑,跳躍,並發出尖叫聲。一次強有力的衝擊,獨木舟飛上了沙灘。  

       我們所有的戰利品都被放到沙灘上。船長按照參加捕魚的人數----包括女人和小孩,無論是出海釣大魚還是在近海捕捉魚餌----將魚砍成均等的份額。一共三十七份。  

       分完之後,我的妻子立即接過斧頭,砍木生火。我則洗了澡,在夜晚的涼氣中穿上衣服。  

       我的一份魚燒熟了。  

       她的那份還是生的。----  

       無數的問題。捕魚時發生的事情。是睡覺的時候了。一個問題折磨著我。問了又有什麽用?但最終我還是問了。  

       “你好嗎?” “啊。”  

       “你今天的情人對你好嗎?” “我沒有情人。”  

       “你撒謊。魚兒都告訴我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一副祈禱者的麵容。我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她----有時候來自上天的警告是......有用的。 

       她那種民族的宗教的----迷信的----信仰和我們的文明中的懷疑主義之間的反差。  

       她輕輕地關上門,開始大聲祈禱:  

       “拯救我,拯救我吧!這是黃昏,這是神的黃昏,我的神,請看顧我!我的主,請靠近我!讓我遠離魔鬼施行的迷惑,遠離魔鬼的意願,遠離詛咒,遠離陰謀。遠離地域的爭端;讓和平主宰著我們。  

       “啊,我的神,保佑我不要受到憤怒的武士的傷害,他惡火中燒,怒發衝冠,四處遊蕩,以造成恐懼為樂。讓我和我的靈魂生存吧,啊,我的神----  

       那天傍晚我幾乎也祈禱了。  

       祈禱完了,她靠近我,眼裏滿是淚水,屈從地說:  

       “你打我吧,使勁打我。”  

       麵對那張委屈的臉和那付精美絕倫的身軀,我想到了完美的偶像。讓我的手永遠受到詛咒,如果它們給造物主的這一絕世珍品造成了任何痛苦!她雖然全身赤裸,但好象裹著橘黃色的純潔,Bhixu 的黃鬥篷。一朵美麗的金色花朵,她那塔希提的芬芳讓整個宇宙充滿了清香,使我作為一個藝術家,作為一個人,崇拜不已。

       “揍我吧,我讓你打我,否則你會長時間地生氣,你會生病的。”我親吻她,我的眼裏訴說著菩薩的話語:“憤怒必將被溫柔征服,惡必將被善征服,謊言必將被真理征服。”那是一個熱帶之夜。清晨來臨時,絢麗的陽光燦爛。  

       嶽母給了我們一些新鮮的椰子。  

       她用眼神問了塔哈瑪娜。她知道。微妙地,她對我說:“你昨天去捕魚了,怎麽樣?”我答道:“我希望很快能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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