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她,人們跳著古老的祭祀舞蹈,維渥的樂聲在不同的時間裏發出不同的曲調,從清新明快到憂鬱傷感。
我繼續前行。當我到達位於島的盡頭的塔拉伐奧時,警察將他的馬借給了我。我騎馬沿東海岸而行。一路上很少遇到歐洲人。當我到達法翁(靠近依提阿的一個小區)時,一個土著招呼我:“嗨,造人的人!”(他知道我是一個畫家。)“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那是歡迎的用詞。我不必等他的第二次邀請,他的麵部表情極為和善。我下了馬,他接過去將馬拴在一根樹枝上,動作簡單有效而不帶一絲奴性。我進了草棚,屋裏有一些男人,女人和小孩聚坐在地上抽著煙聊天。“你要去哪裏?”一位四十歲左右,長得很美的毛利女人問我。我突發奇想,回答道:“去找個老婆。依提阿有許多漂亮的女人。”“你想要個漂亮的女人嗎?”“是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她是我女兒。”
“她年輕嗎?”“是啊。”
“她標致嗎?”“是啊。”
“她身體好嗎?”“是啊。”
“好吧,叫她出來。”
她去了有一刻鍾的時間。當主人們捧出毛利人的飯----野香蕉和一些小龍蝦----時,她回來了,身後跟著一位高挑個兒的年青姑娘,帶著一隻小小的包裹。透過那過度透明的粉紅色薄棉布的衣衫,她肩頭和手臂的金色皮膚清晰可見,兩隻乳頭堅挺地突起在胸部。她那迷人的臉龐不同於迄今我在島上見過的其他女人,濃密的略帶卷曲的珞黃色頭發在陽光下如同金蛇狂舞。我發現她是一位湯加的處女。
她在我身邊坐下,我問了她幾個問題:
“你不怕我嗎?”“不怕。”
“你希望一直住在我的小屋裏嗎?”“嗯。”
“你從來沒有生過病嗎?”“沒有。”
一切就這樣決定了。當她鎮定自若地在我麵前的一片放食物的大香蕉樹葉上躺下時,我的心悸動著。雖然很餓,我還是顫驚驚地吃著。這位姑娘----一位十三歲左右的少女----使我迷醉,使我恐慌。她的靈魂深處到底是什麽?對於這一如此草率,不經深思的婚約,我感到一種羞怯的遲疑。----我已是一個老頭。也許是她的母親出於金錢的考慮而施令於她。然而在這位高個子的姑娘身上有一種她們整個民族的獨立的自豪,一種值得讚美的寧靜。那溫柔而又帶著嘲笑的唇清晰地表明,遇到危險的是我而不是她。我在離開小屋時不能說沒有一點恐懼。我翻身上馬,她跟在後麵。隨行的還有她的母親和另外兩位年輕女人----她說是她的姨媽。我們沿著路往回走向八公裏以外的塔拉伐奧。走了一公裏後,她們對我說“停在這裏。”我下了馬,走進一間布置得整潔而幾乎華貴的大草棚,那種屬於大地的財富的華貴。地上鋪著草,草上有美麗的墊子......一個家庭,相當年輕而和藹可親至極。姑娘靠著年青的母親坐下,對我介紹說這也是她的媽媽。沉默。涼水,我們輪流喝著,仿佛在進行祭神儀式。年青的母親眼裏含著淚問我:“你仁慈嗎?”
我審視了自己的意識之後不安地答道:“是的。”
“你會讓我的女兒幸福嗎?”“是的。”
“八天以後請讓她回來。如果她不快樂,她將會離開你。”
久久的沉默。我們出了草棚,我又騎上了馬背,她們在身後跟著。在路上我們遇到了一些人。“好啊,好啊,你現在是一個法國人的女人了,是嗎?祝你快樂,祝你好運。”
我還在為兩個母親而感到不安。我問那位最初提出將女兒給我的年長女人:“你為什麽要對我撒謊?”塔哈瑪娜 (這是我新妻子的名字) 的母親答道,“那位也是她媽媽,她的奶媽。”
我們到了塔拉伐奧。我將馬還給了警察。
他的妻子,一位法國女人,並無惡意但赤裸裸地對我說:“什麽?你弄了一個髒女人回來?”她審視著這位麵無表情的姑娘,仿佛要用眼光剝去她的衣衫,目光中漸漸流露出傲慢。那是腐朽的目光凝視著新放的鮮花,禮教的功效褻瀆地誹謗著原始而純潔的、因信心和責任而產生的無羞無畏。我再一次悲傷地看到肮髒的煙霧玷汙了如此蔚藍的天空。我為我的種族而感到羞愧。我的目光從那汙泥上移開----我很快就忘記了它----,專注於我已愛上的真金----我將牢記著她。在塔拉伐奧舉行了家庭告別儀式,在那個中國人的家裏----他在那裏和所有的人打交道----所有的人和獸。我的情人和我乘上了公共馬車,它將我們帶到了25 公裏之外的瑪塔依亞----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