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徘徊在上古時代

曆史就是遠古的世界; 想象就是時空的隧道; 思維就是不滅的靈魂; 開始吧,讓靈魂穿越時空,回到亙古...
正文

樂談東北亞史二十

(2010-01-07 07:49:22) 下一個
前195年-108年的東北亞人群和族群(續十)

第二次改變,即由"辰"變為"韓",毫無疑問發生在衛氏代箕氏後,箕準逃亡海上,進入半島西南部,建立箕氏韓政權之時。應該在前195年以後不久,但更準確具體的時點已不可考。前195年是燕王盧綰叛漢,衛滿亡入箕氏朝鮮的時間。關於第三次改變,即由"韓"再變回"辰",後漢書中隻提到了“準後滅絕,馬韓人複自立為辰王”,沒有給出具體的時間。但在三國誌中,有一些記載,值得研究,原文是這樣的:

“侯準既僭號稱王,為燕亡人衛滿所攻奪,將其左右宮人走入海,居韓地,自號韓王。漢時屬樂浪郡,四時朝謁。桓、靈之末,韓濊強盛,郡縣不能製,民多流入韓國。建安中,公孫康分屯有縣以南荒地為帶方郡,遣公孫模、張敞等收集遺民,興兵伐韓濊,舊民稍出,是後倭韓遂屬帶方。景初中,明帝密遣帶方太守劉昕、樂浪太守鮮於嗣越海定二郡,諸韓國臣智加賜邑君印綬,其次與邑長。其俗好衣幘,下戶詣郡朝謁,皆假衣幘,自服印綬衣幘千有餘人。部從事吳林以樂浪本統韓國,分割辰韓八國以與樂浪,吏譯轉有異同,臣智激韓忿,攻帶方郡崎離營。時太守弓遵、樂浪太守劉茂興兵伐之,遵戰死,二郡遂滅韓。”

文獻中,“臣智”是半島南部較大部落首領的稱號。文中,“韓,濊,倭”交替出現或連用,暫且不要受幹擾,緊抓住韓就好。“辰韓”出現一次,也是暫時籠統理解為半島南部的某個地區即可。其它文字上的東西都還好理解。

文獻中,由於“漢時屬樂浪郡,四時朝謁”這句話,緊接著對箕準事件的描述,我們大致可以理解為陳壽在繼續描述箕氏的韓政權。如是,則大致可以認為該政權在兩漢時代,都屬於樂浪郡羈縻。從原文看,盡管箕準對漢天子敬意有加,但可能最終都沒有獲得正式承認其“韓王”的地位。東漢末年,中原戰亂,但公孫氏割據遼東,統治似乎很穩固。東漢獻帝(189年-220年在位)建安年間(公元196-220年),公孫氏還新設立帶方郡,擴大了“改土歸流”的範圍,此時“韓”政權又屬帶方郡羈縻。但曹操滅公孫氏後,遼東和朝鮮半島上的秩序似乎出了問題,導致曹魏和當地力量不斷摩擦,一度還失去了對樂浪和帶方郡的控製。

從文獻中,我們看到,即便箕氏在貫穿兩漢的時間內,還尊為“韓王”,但自東漢桓帝(146年-167年在位)和靈帝(168年-189年在位)之後,箕氏還能不能保持韓王的威信,頗值得懷疑。我們可以看到曹魏明帝(226年-239年在位)時期,帶方和樂浪已經在直接冊封“諸韓國”君長了。上段文字的最後,還明確提到了樂浪帶方二郡曾經有一次針對“韓”的重大軍事行動,雖然付出了帶方太守弓遵戰死的代價,但滅“韓”。這可是個不小的事件。在曆史記載中,自從看到箕氏稱韓王,建立韓政權後,還是首次看到“滅韓”的紀錄。這需要我們認真研究研究。

先看看時間。滅韓和弓遵戰死的年代,肯定在曹魏齊王(被司馬氏廢帝號)正始六年(公元245年)之後,因為該年弓太守還健在,還曾對前麵提到過的不耐濊侯用過兵。公元245年,距離發生西晉八王之亂的公元291年,隻有不到46年,距離匈奴劉淵攻陷洛陽而導致西晉覆滅和衣冠南渡的公元311年,隻有不到70年了。

滅“韓”這個事件,無論是指顛覆了箕氏的韓王地位,還是指對眾多已經眼中無王的“韓”部落進行了“殘酷”性的打擊,都意味著“韓”勢力在半島南部地區相當程度上的衰落,這是當地的小氣候。進一步從國際上講,秦漢帝國所創造的政權,精神和文化上的無限光輝,終於也要夕陽西下了。大陸中原地區對周邊地區強有力的羈縻,不可避免的因為長達百餘年的內耗,開始分崩離析了,這是國際大氣候。在國際和地區大小氣候的作用下,如果半島南部部分人群,選擇在這個時間窗口“複自立為辰王”,在時機和政治環境的拿捏上,無疑都是極其聰明的。我推測,第三次改變,即由"韓"再變回"辰",很有可能就發生在這個時間窗口裏。接下來,我們看看這個推理和曆史演進的規律,其它記載,以及後來的政治事件是否能銜接得上。

1,以西晉為代表的,位處中原的老邁政治勢力的滅亡,是當時中國北部周邊地區其它新生政治勢力崛起的必要條件。這一點毋需贅述,從國人耳熟能祥的所謂“五胡”的成長經曆就可以總結出來。所以從曆史演進講,上述推理符合規律。

2,五胡中,鮮卑屬於東北亞係統。同屬東北亞地區的勾驪,伯濟,新羅和伽耶等國家,真正成氣候的時間,是在四世紀下半葉或五世紀初以後。所以剛才提到的時間窗口,為後來崛起的政治勢力,留下了足夠充分的成長期。在這個成長期內,半島南部存在一個“辰”聯盟,和後來伯濟,新羅和伽耶的崛起,法理和時間上都不衝突。法理上,我們可以把這段成長期大致理解為類似西周東周時代。初期,聯盟的領袖還是有一定權威和實力的,好比西周。中期,聯盟的領袖可能隻有名義上的威望了,好比春秋,但諸侯們好歹要“尊王”。末期,就進入戰國時代了,“辰王”被仍進曆史垃圾桶裏,台麵上隻剩下了伯濟,新羅和伽耶等撕破臉的好鬥強權。

3,“複自立為辰王”這件事,由於王和都城,都產生於半島西南部,這和後來的百濟國在地理上重疊。所以“複自立為辰王”在時間上,主要是要避開百濟崛起並稱霸半島西南的時間。當代的史學家,已經將百濟建國的曆史推進到公元前,而且經常吹捧該國在公元初,就已經有了驚天動地,一統江湖的勢頭。這些臆測,如果不幸正確的話,無疑大大削弱了“複自立為辰王”發生在公元三世紀的可能性。想想,百濟既然如此強盛,怎會讓“辰王”這個頭銜旁落?如果“辰王”這個帽子戴不到自己頭上,又怎會讓這個“王”順利產生?所以百濟風光起來的時間,需要考證一下。百濟通常被認為是後漢書和三國誌中提到的“伯濟”國,再bias的學者,對這一點也不會有異議。畢竟能在東亞最早和最係統的信史上留下紀錄,是一件榮光的事情,總比傳說拿得出台麵。三國誌作者陳壽,魏略作者魚豢和後漢書的作者範曄所生活的年代不同。魚豢是曹魏人,陳壽是蜀漢和西晉人,範曄是南朝宋人。魚豢陳壽早於範曄。我們從幾位大家在描述伯濟時的細微差別上,也許可以看出點眉目來。陳壽在《三國誌魏書》的烏丸鮮卑東夷傳第三十中,列舉了馬韓(理解為地名,指半島西南部)五十四國,其中之一為“伯濟”,並沒有對其青眼有加。而範曄在《後漢書》東夷列傳第七十五中,沒有列舉諸國,但單列了“伯濟是其一國焉”。嗬嗬,這點細微差別,其實已經說明問題。從陳壽(三國西晉)到範曄(南朝宋)的時代,是伯濟逐步壯大的時期,而不是其鼎盛時期,所以“複自立為辰王”和伯濟的崛起,在時間上是相容的。

4,統一的新辰國,王治據後漢書記載,“都目支國”。根據三國誌,“辰王治月支國”。孰對?由於在三國誌中,陳壽詳細紀錄了馬韓54國的名字,其中一國恰好名“月支國”,所以陳壽可能是對的,而範曄的“目支”可能是“月支”的訛寫。這一點,還有其它論證方法,以後會提到。值得注意的是,陳壽在紀錄中,將“月支”和“伯濟”作為國是並列的,而“月支”卻又是王治,這說明再次恢複“辰”國傳統的部落,不是後來鼎鼎有名的“伯濟”,而是“月支”。也說明此時“月支”的實力應該在“伯濟”之上。伯濟國的事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伯濟稱霸半島西南部和“盡王三韓之地”的“辰王”在時間上有後有先,並不矛盾。

5,讀陳壽的記載,盡管也有一些蛛絲馬跡如“辰王治月支國”,表明當代半島南部可能存在一個“辰”聯盟,但他通篇都沒有明確的說法。反觀範曄,“馬韓最大,共立其種為辰王,都目支國,盡王三韓之地”和“準後滅絕,馬韓人複自立為辰王”等論斷擲地有聲,言之鑿鑿,不容懷疑。所以,陳壽所處的年代,可能屬於“辰”聯盟的早期階段,中原學者對這個新生的事物還很朦朧,雖然窺得一鱗半爪,但無法知道來龍去脈。而範曄時代,對“辰”這件事就已經耳熟能祥了。這從側麵也佐證了上述時間窗口的合理性。

6,無論如何,不能排除“複自立為辰王”發生的時間早於上述時間窗口的可能性。例如,後漢書記載“建武二十年,韓人廉斯人蘇馬諟等,詣樂浪貢獻。光武封蘇馬諟為漢廉斯邑君,使屬樂浪郡,四時朝謁”。建武是東漢光武帝的年號,建武二十年是公元44年。我們知道,光武帝劉秀在位期間,發生了眾多東夷前來朝賀的事情,以前談過的有夫餘和勾驪都曾到洛陽朝賀。史書上有廉斯人朝賀的紀錄,卻沒有明確提到箕氏朝賀的事情,也頗為蹊蹺,可能表明,此時半島南部的韓政權的控製能力已經下降。建武20年,距離前195年,已經200餘年,箕氏的控製力下降,或被真正“韓人”取代韓王的名頭,或“辰王”已經複立,也都是有可能的。好在魏略中紀錄,新莽(地皇,公元20年-23年)年間,廉斯是辰韓的一個部落(這也是辰韓12部落唯一留下名號的),考慮到辰韓實際上是“辰”,作為“韓王”的對頭,辰人積極尋求中央政府的支持,以求提高地位,也是情有可原的。以上所有這些可能都無傷大雅,無法改變“韓”又變成“辰”的事實,差的隻是時間上的精確程度。

7,考慮到“韓”這個名字,比“辰”要響亮得多。以至於魏晉以降的史家,皆用“韓”來稱呼半島南部。所以,以箕氏為代表的“韓”政權,即便箕氏失去王位,也應該有其它可以代表“韓”的勢力來充當領袖,存在的時間應該長一點。而新的“辰”國,時間則應該短一點,盡可能的接近百濟崛起的時間,以便人們逐漸遺忘曾經有這麽個無比重要的“辰”匆匆走過。

綜上所述,我還是傾向於認為,在半島南部,以箕氏為代表的“韓”政權,可能是在公元245年之後不久,由於受到帶方和樂浪郡的嚴厲打擊,開始向以“馬,辰,弁”等辰人為代表的新“辰”政權轉變的。這種轉變,如果伴隨著“韓人”遠走他鄉的話,那日本列島在公元三世紀結束彌生時代,開啟古墳時代,可能就是“韓人”遠徙海外最直接的結果。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