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有個毛病,喜歡比較、瞎推論,但凡人、事、物,不論大小,總想從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來透
視出整個世界來。聽說宇宙學裏最近有一種新理論,叫“全息宇宙論”。這個理論認為,象光學的全息
照相一樣,宇宙的任何一部分,那怕隻是一個微小的電子,都包含了整個宇宙的全部信息。這宇宙咱不
敢說,但要說人,咱敢拍胸匍、打保票,俺那一畝三分地兒裏,絕對包含了所有的類型。說給朋友們聽
總是搖頭的多,可我自己卻堅信不移,瞧,那模樣、動作,克林頓是不是象透了公社團委書記;高爾簡
直就是大隊民兵營長的化身;布什嗎,觀察的時間短,還有點兒木頭眼鏡--看不透,但我常常把他和縣
裏抓知青的副縣長混了。。。
二十多年,從未發現一種咱那屯兒沒的,到是從未遇到第二個咱屯的名人--老楊頭兒。相似的有,但
那勁兒總不大夠味兒。
咱屯兒有一不成文兒的規矩,無論你年齡多大,隻要你兒子結了婚,或者女兒出了嫁,你就可以被尊
稱為老頭兒。當然隻有一種人除外--女的。這老楊頭兒當年也就四十出頭兒,但官至爺爺已有三年,自
然被尊為老頭兒了。
屯子的人都說,這老楊頭兒年輕時光棍兒得很,模樣好、活兒遛道、人也筋性兒,書雖沒念過,但說
話響快。十裏八村兒有閨女的,都想上門兒提親。後屯田老漢有個閨女,人長得標致、水靈,性兒子也
好。老楊頭兒當年看上了她,丫頭那兒也樂意。田老漢對這老楊頭兒早有耳聞,但眼見為實、耳聽為
虛,總想親自試一下,看看他這頭把快鐮、飛刀是否徒有虛名兒。
那年夏天,田老漢牽了一條驢子到前屯兒來,放下話兒:老楊頭兒鏟地要能比這驢走的快,閨女就給
他。屯東頭兒有個三裏三的長壟,經好事者竄達,這召婿的擂台就擺在那。結果這老楊頭兒還真的把騎
驢的田老漢落下足有十來步兒。對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沒人懷疑,但解釋不一。年輕人的說法兒,或者更
確切的說是猜法兒,是老楊頭兒不是鏟的塊,是乎弄的好,你沒看他現在鏟地,一鋤頭下去鏟掉中間二
尺,順手蓋上後邊的二尺,鋤頭一推又把前邊的二尺蓋上了。但歲數大的、當年曾在場的人說,互助組
時老楊頭幹活兒可不馬唬,是閨女的爹看上了他,故意把驢放慢的。
老楊頭兒的強(牛)勁也是出了名的,用他爹的話是:死爹哭媽活強(牛)種,不碰南牆不回頭。其實,
這當爹的還是低估了兒子,大的南牆老楊頭兒就碰了兩次,可強(牛)勁兒是有增無減。大躍進時縣裏來
的幹部“放衛星”,說有一個屯子的黃豆畝產十萬斤,別人聽著不信也就算了,可老楊頭兒偏偏來一
句: “沒見誰家地裏打的豆子能原地鋪半尺厚!”。為這一句話,老楊頭兒挨了三天鬥,還因為是有
人說了好話兒。另一次也是那年頭兒,屯兒裏學習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兒:南方某地稻田高產,禾粗苗
壯,十八歲的大閨女坐上都壓不彎。這老楊頭兒冒出一句話,差點兒沒把上頭來的幹部氣得背了氣,
“那閨女八成是餓空了吧?”。要不是老楊頭兒祖上三代貧農,那次準進號子。
最精彩的可是哥們親自經曆的。秋天割地在地頭兒歇氣兒,集體戶的幾個哥們沒事兒,聊到美國飛船
登月的事,這老楊頭兒鐺啷一句:“自己個兒的報紙都扯他媽拉巴子的王八犢子,鬼子的話還能當
真”。一個哥們兒不知深淺,上去解釋,老楊頭一句話差點兒把他撞個趔斜:“他要能上去,讓他正月
十五站在月亮上給我看看”。諸位幫幫忙兒,茫茫宇宙,老楊頭兒一個人怪孤單的,給他找個伴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