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塊兒向陽的山坡上，挖一個大約直徑一尺、深半尺的的坑，前邊留一三寸寬的門兒，用濕黃土攥成雞蛋大小的土塊兒塊兒，沿坑邊兒向上壘一個半圓形的蓋兒。向右走，在國有林帶中拾一抱幹樹枝，折成小段兒把坑填滿，點著後再用嘴吹上幾口仙氣。待火旺後到趙家的地裏“挖”五、六個土豆兒，挑大的，但不能把秧拔了，那不是高手所為。拽起衣大襟兒，把土豆放上，用腳把土培好。回到坑邊兒，那兒該是明火滅了、土塊兒紅了，把土豆放在碳火上，從上衣兜兒拿出小學生用過的作文本兒，撕下一寸半寬、四寸長的一條，從左手衣兜兒裏掏出早上在錢家牆上順手抓來的旱煙葉兒一把，放在紙條兒上，卷成錐狀、用吐沫把邊兒沾上，揪掉紙撚，把小頭兒往嘴裏一放，拿塊兒碳火點著，閉目寧神深深地吸上兩口，高興就吐個圈兒。用腳把坑蓋兒踹塌，再壓上三寸厚的土，踩實。坐在上麵把煙吸完，當屁股發燙時，向左走繞過一小溝兒，看好四下沒人，到老孫家地裏撿熟透的灰鼠子香瓜兒兩個、西紅柿若幹。回到坑邊兒，用兩個月前新洗的、且一直穿在身上的衣服的袖兒，把瓜和西紅柿擦幹淨、放下。走到後邊的高粱地裏把體內的存水放掉，給土豆讓出足夠的地方。回到坑邊兒，把土豆兒扒出來就可大飽口福了！編筐編簍兒，貴在收口兒，最後千萬別忘了用香瓜兒和柿子溜縫兒。
吃好了、站起來、用袖口兒擦一下嘴，拍拍鼓鼓的肚子，走了！正好路過李家的穀子地，摘一穗兒、去掉粒兒，那個杆兒正好剔牙。迎著西山的落日，放著嗓子再喊它兩口兒。別忘了，要是公社的知青助理在這蹲點兒，就唱：“塞北的狂風，吹硬了我們的筋骨，南國的烈日曬黑了我們的臂膀，我們的一生要寫下新時代的春秋，我們的勞動要世界改變模樣，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五七道路多麽寬廣，我們革命的青年四海為家，在革命的鬥爭中百煉成鋼。。。”。要是那助理不在，就過把癮、來點兒實在的：“集體戶，三間房，東西大杉倒了半邊，沒米沒柴，沒油沒鹽，生活受熬煎。昨夜晚，我夢見，我和小妹上了山，雙手撫摸你的小臉，熱淚濕腮邊，來時它是胖又圓，如今瘦得多麽可憐，睜開雙眼看一看，原來是夢向見。。。”。如果這時有淚要流，就讓它流好了，這種機會不多，隻要周、吳、鄭、王四位女生不在就行，男子漢可不能讓她們從門縫裏給看扁了。
回到戶裏，熱炕上掉頭就睡。雞叫頭遍，起來擦擦眼睛、吃口飯，扛起鋤頭又往地裏走去。不用急，路上有足夠的時間去想，今天是吃燒土豆兒呢，還是弄點兒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