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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尿布?紙尿布?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2009-05-04 19:47:05) 下一個
曾經提到了使用布尿布的環保問題。有人對此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為布尿布不比紙尿布環保。在這裏,我想就這個布尿布,紙尿布的環境影響問題說一下。

關於布尿布紙尿布的環保比較問題,我和我老公專門找了不少這方麵的文章,很多文章確實是提到布尿布和紙尿布兩者對環境影響相當,不分上下。而我們發現,幾乎所有的文章,包括一些學校的教授講授能源方麵的課程時,都引用了一個公司於1992年提供的數據,這個公司叫Franklin Associates. LTD。也正是這家公司提供的數據表明布尿布和紙尿布在環境影響方麵沒有太大的差異。數據隻是一個結果,卻沒有提到任何研究方法。對此,我們專門又聯係了這家公司,問他們能否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報告。公司回了信,告訴我們會給我們寄來報告的完整複印件。

報告收到了,挺厚的一本,有90多頁。我們看了,報告中提到了研究原理,比如,要分析尿布的lifecycle,就是從尿布原材料的產生,獲得,生產,包裝,運輸,使用一直到最後變為垃圾等等整個周期的所有能源使用,這種lifecycle的研究方式現在在很多能源消耗研究上算是比較常見的。可是,對實驗方法,數據獲得還是沒有任何描述,因此,我們還是不知道這些數據是如何得來的。

後來,我們又找到了一篇報告。這是由英國Environment Agency於2008年公布的一篇報告,報告詳細的列出了研究原理,實驗方法,以及對數據結果的分析。這是我們找到現在,看到的對布尿布和紙尿布分析的最詳細最全麵的報告了。在這裏,我就先把這篇報告的主要內容結果講給大家聽聽吧(下麵的圖表都處於這篇報告)。報告的題目是:Using science to create a better place: An updated lifecycle assessment study for disposable and reusable nappies (英國稱尿布為nappy)。

尿布主要是嬰幼兒使用,因此在做這個研究的時候,要有一個使用尿布的綜合數值(大概就是在一定的時間裏,一個嬰兒平均每天使用的尿布數量)。根據不同年齡段的嬰幼兒使用的尿布情況(見圖表)來看,在英國脫離尿布的平均年齡是兩歲左右,而到了兩歲半以後,95%的孩子都不再需要尿布了。因此,研究的尿布使用主要就集中在了0-30個月的年齡段了。超過兩歲半的兒童使用的尿布,不在這篇報告所研究的範圍內。



關於尿布的生產,布尿布和紙尿布的生產使用方式有很大的不同。下麵分別是紙尿布和布尿布的生產使用流程。(不太會截圖,有些難看,大家湊合一下吧)





尿布在生產過程中的能源消耗比較好計算一些,因為這些基本上可以算是比較固定的。比如紙尿布,就是原材料木材,石油化工產品的生產消耗,加工消耗等等。而布尿布,如果不考慮是有機種植(organic)的話,就是原材料棉花,農藥化肥的生產消耗,加工消耗等等。

結果表明,從尿布生產的能源消耗來看,紙尿布的生產需要消耗更多的能源,而布尿布因為生產工藝相對紙尿布來說比較簡單,因此能源消耗要小很多。

對於尿布使用能源消耗方麵。因為紙尿布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丟掉了,因此也比較容易計算出來。能源消耗的計算方麵主要是landfill的一些能源消耗(比如挖坑,運輸,填埋等等)。這個數據相對來說也是比較固定的。

而對於布尿布來說,因為布尿布是循環使用的,因此,主要考慮的就是在循環使用中對水,洗滌用品,電能等方麵的能源消耗。在這方麵的考慮,就要比紙尿布複雜一些了。而英國的這篇報告,正好在這的方麵考慮和分析的比較周到,詳細。

研究結果發現,布尿布在能源消耗和環境影響方麵(這裏主要是指的global warming impact)很大程度取決於洗尿布的方法。

如果是用普通洗衣機高溫水洗(水溫超過60度),普通烘幹機烘幹(這裏估計的使用量是一年一個孩子用的尿布需要用烘幹機烘幹274次)的話,布尿布在能量消耗上和紙尿布相當。但是如果不用或很少用烘幹機烘幹尿布的話,布尿布在能量消耗和環境影響上就會減少16%,而如果大家在洗尿布上注意到其他方麵,比如機洗水溫降低一些(用40度的水溫),洗尿布少次多量(而不是少量多次),使用節能型(主要是節水節電)洗衣機(英國的節能標誌好像是A+,美國的一般就是energy star的標誌)等等,那麽布尿布對環境的影響,就會少40%。如果再考慮使用organic的布尿布(減少農藥化肥對能量的消耗和環境的影響),使用eco friendly的洗滌劑的話,布尿布在環保方麵會更加的突出。

從這個上麵可以看出,如果大家在洗尿布的行為方式上能夠注意的話,布尿布在環保方麵是比紙尿布有很多優勢的。隻有在完全不在乎洗尿布的方式(比如高溫水洗,少量多次,全是烘幹機烘幹)的時候,布尿布和紙尿布在環保方麵才是相當的(也就是所謂的布尿布不比紙尿布環保)。我們也由此推斷,Franklin Associates.的文章說布尿布和紙尿布對環境影響相當的結論就是建立在最不環保的洗尿布的方式上的(我們相信這種洗尿布的方式肯定存在,但不應該是平均水平)。


我們家給寶寶用的是布尿布,我們一般是2-3天洗一次尿布(後期更少,因為孩子用的也少了),室溫水洗,從來不用烘幹機,我們用的尿布是organic的布尿布(還有一些是家裏的舊衣服做成的,屬於reuse),我們用的洗滌劑是eco friendly的,因此我們可以肯定,我們的布尿布確實要比紙尿布環保。

我在標題中提到了“沒有硝煙的戰爭”,可能有人會問,這個戰爭在哪兒呢?在這裏,我要提到一本書,書名是:Tainted truth: The manipulation of fact in America. 於1994年出版。

作者在這本書裏麵花了頗多的筆墨對布尿布和紙尿布之間的戰爭進行了描寫。因為這在public policy研究中是最常用到的比較有名的典型例子。我在這裏也把這部分的內容簡單描述一下吧。大家如果有條件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圖書館找找這本書,還是挺有意思的。

之前人們對紙尿布的認識就是對環境不是很好。但是1990年的一篇報告打破了這個認識,報告指出“disposable diapers were actually no worse for the environment than reusable cotton ones.”這對很多父母來說是個好消息,因為布尿布雖然有可能對環境比較好,但是它使用起來不如紙尿布方便。一些購買和使用紙尿布的人總會或多或少的感到有些內疚或者尷尬。但是這個新的研究報告卻讓這些人在心理上感到了些許安慰,覺得用紙尿布並沒有那麽糟糕。這篇報告我們正好也找到了,它是由一家叫Arthur D. Little Inc.的顧問公司發表的。這篇報告比前麵提到的那家Franklin Associates. LTD的內容還要簡單些,同樣是隻有數據結果,沒有具體分析方法的。

這個研究報告的sponsor是誰呢?是Procter & Gamble (P&G) 寶潔公司,美國最大的紙尿布生產廠商。這個公司控製著市麵上大約有一半的紙尿布銷售量(主要是Pampers和Luvs這兩個牌子)。幾年來,這個公司一直在和環保主義者們和布尿布生產工業鬥爭著。

故事還要從1988年開始講起。

1988年,一篇由布尿布工業讚助的文章指出紙尿布作為垃圾,給環境帶來了汙染。就是這篇文章,讓紙尿布工業變得非常擔心,害怕這會對他們的銷售帶來負麵影響。因為在這篇文章的影響下,美國的一些州甚至考慮要對紙尿布進行征稅,或者禁止,或者在包裝上寫上警告標誌。這對紙尿布工業絕對不利。

作為反擊,紙尿布工業於1990年發表了上麵提到的那篇報告。寶潔公司後來也承認,這篇報告確實是出於競爭壓力而發表的,而不是真正的為了研究什麽環境問題。這篇報告和1988年的報告一樣帶來了不小的變化。那就是人們不再糾結紙尿布的環保問題了,那個時候,disposable diaper甚至不被叫做disposable diaper了,因為這個詞聽起來很不環保,翻譯出來就是“用完就扔”的意思。紙尿布有了一個新名字,叫single-use diaper,“一次性尿布”,聽起來比“用完就扔”確實要好聽多了。

之後的Franklin Associates. LTD的報告似乎更增強了紙尿布不比布尿布差的觀念(這篇文章最早也是1990年發表的,我們收到的1992年的是修訂版)。但是,這家公司的最大讚助商又是誰呢?American Paper Institute:美國造紙業機構,可以說是紙尿布工業的最大原料供應商。

紙尿布和布尿布的戰爭自從開始以後就沒有停止過。

在一些州政府考慮對紙尿布作出一些限製的時候,比如1990年加州打算提議要求紙尿布在包裝上標上可能對環境有害的警告。還是寶潔公司,爭論說布尿布在用電和用水上的消耗浪費很大,因此,布尿布和紙尿布在環境問題上是不分彼此,半斤八兩。最後,這項提議被取消了。

除了爭論以外,寶潔公司還在美國和其他國家的宣傳廣告上作了更多的工作。他們在廣告中說由於紙尿布使用的主要是紙張和一些可降解塑料,因此一塊紙尿布,在90天以後就會被降解變成土壤肥料。但是這種宣傳廣告很快就遭到了異議。英國的Advertising Standards Authority很快指出寶潔公司的廣告有誤導作用。與此同時,紐約市政府工作人員也同樣指出這個廣告有誤導作用,因為幾乎沒有人有降解紙尿布的設備,所以紙尿布的生物降解幾乎不可能實現。有9個州的律師向寶潔公司的這個廣告發起了挑戰,最後寶潔公司同意修改廣告內容。

除了廣告宣傳,紙尿布工業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紙尿布和布尿布其他方麵的比較。一篇由紙尿布公司(怎麽還是紙尿布公司呢)讚助的調查嬰兒尿布疹文章中提到說紙尿布在有效防止嬰兒尿布疹方麵效果顯著,布尿布更容易讓嬰兒得尿布疹。這篇文章不長,同樣就是一個結果數字,說布尿布和紙尿布在這方麵有顯著差異,至於方法分析之類的,一點都沒有提到。

巧的是,我正好看到過另一篇學術文獻。也是關於比較紙尿布和布尿布對尿布疹的影響的。裏麵材料,方法,數據分析,結果討論等等都有。他們對三種尿布進行了比較,分別是布尿布,普通紙尿布,和超強吸水性紙尿布。出來的結果和上麵的截然不同。普通紙尿布最容易得尿布疹,然後是超強吸水性紙尿布和布尿布。布尿布是最不容易得尿布疹的,超強吸水性的也比較好。其實大家估摸都知道,布尿布的蓄水性能可能是不如紙尿布。這篇文章在後麵的討論中也提到,說布尿布不容易得尿布疹,很可能的一個原因就是使用布尿布的行為和使用紙尿布的行為有很大的不同。使用布尿布一般換得更勤一些(前麵那篇英國文章也提到了每天使用布尿布的平均數量比紙尿布的好像要多2-3塊/天),這可以大大降低尿布疹的發生。遺憾的是這篇學術文獻我記不住原名了,所以沒法給出參考文獻,有興趣的朋友,有條件的話也許能夠找到原文。

本來我還想再說一說紙尿布在填埋後對環境造成的影響,比如占地,產生有害氣體,衛生學等等,這是之前的文章都沒有分析到的。隻可惜環保部門發表的這篇文章我找不到了,詳細內容又記不住,隻好作罷。

說了這麽多,我並不是想說紙尿布有多麽糟糕。事實上,紙尿布的發明,確實給人類帶來了很多的方便,而這也是紙尿布到現在為止依然很受歡迎的原因之一。而紙尿布的生產製造,也在不斷的改進。就和布尿布一樣,布尿布和以前相比,使用起來也變得越來越方便。一些紙尿布生產公司也在通過減少原材料生產上減少紙尿布的資源浪費。現在的一些薄型紙尿布,和過去的普通紙尿布相比,原料減少了有13%的樣子。而一些eco friendly的紙尿布也製造出來了,比如我們這邊見到的一個牌子g diaper。這種紙尿布裏麵沒有塑料,主要就是紙和吸水材料,用完後可以直接衝入廁所,最大限度的減少了landfill的汙染。

我們有時候也會用到紙尿布,比如長時間出門或者旅行的時候,這個時候使用紙尿布確實是比布尿布要方便很多。在寶寶20個月的使用尿布期間,她使用的所有紙尿布(除出生時是醫院的幫寶適,其餘都是g diaper),加起來一共是三包多(一包紙尿布有三十來片),即使這樣算下來,也有100多片了。而其他時候,我們都是用的主要是有機布尿布,一共有24塊,還有早期一些用舊衣服做的尿布。

人類一直在不停的進步,各種各樣的新新事物的發明,很多都是為人類服務的。但是人類和大自然也是緊密相聯的。一旦脫離了大自然,人類也很難生存。我們在做出各種各樣的選擇,比如在這裏的選擇紙尿布的時候,最好能多考慮幾個方麵,在考慮了自己方便的同時,也能想一想自己的生活習慣和行為對環境的影響,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作出最合理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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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woth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四號樓的評論:
你說的很對。這篇文章是學術報告,你說的這些是全部都考慮到的。他們不光考慮了布尿布的每天使用頻率(比紙尿布每天用的要多一些),也對不同布尿布和紙尿布的種類分別進行了分析的。
我們用的和你家用的是一樣的,3小時換一次其實還算好,我們因為把尿,過夜也沒有問題。文章中我記得是過夜是考慮用這樣的尿布兩塊來進行分析的。至於尿布公司提供服務的這種情況文中也有分析,結果依然是比使用紙尿布要好,甚至比自己在家洗和烘幹還要節省能源。
四號樓 回複 悄悄話 終於等到這篇文章了, 謝謝分享, 還是受益匪淺哦。
我想加幾句,考慮布尿布的環保性還要考慮布尿布沒有紙尿布吸水的特點,用布尿布換的頻率會比紙尿布高許多,不知研究裏有沒有將這個考慮進去。布尿布的種類也有很多,最新的式樣是比較吸水的,但是如果是自家reuse的, 或是walmart賣的簡易的那種(純棉白布的, 我家用的那種),吸水性是比較差的, 3個小時就要換一次, 過夜更是不行。這樣布尿布需要清洗的頻率非常高。
另外, 現在很多用布尿布的人選擇用diaper service,尿布是公司無限製的提供,人家上門來取,然後把幹淨的送回來。從實際工作量來說, 選擇這種布尿布服務的比紙尿布還省事,連買尿布的麻煩都省了。 對於布尿布是否環保的研究應該把diaper service這個形式納進來,考慮pick up 和delivery的成本,考慮大型工業性清洗的效率性,這樣更能幫助人們做出最informed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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