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的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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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的記號

(2011-01-03 13:23:27) 下一個
原來明天就是三毛辭世二十年。

十幾歲的時候那麽著迷過,崇拜過的人物,二十多年後再看她,五味雜呈。

人前的她的一生,她的文章裏的她的一生,穿著波斯米亞長裙的長發女郎,為了愛情浪跡天涯。這些浪漫和隨性後麵,我現在記得的,是她在”稻草人“這本書前言裏的一句話:我是一個空心人。

我覺得,這句話才是她的心裏話,在她沒有躲進自己和別人設立的軀殼之前,或者是之間,清醒的時候,她對自己說的。

沒有經曆天涯之前,天涯,是一個無休無止的夢想。生活在別處,多麽好,真正的生活都是在別處:房子永遠不會漏雨,孩子永遠不會生病,愛情永遠不會變色————因為在這一切瑣碎出現之前,你已經又上路了。可惜的是,天涯並不遙遠,至少不夠遙遠,你躲不過的,是你自己。

我是一個空心人。

很多年前,我因為這句話暗自鄙視過她,現在我才知道:空心人,不過是一種宿命,是你浪跡天涯也無法逃脫的宿命,就像許多其他的宿命。

當年有人專門從台灣跑到加納利群島上去見三毛,她自殺之後,對於她的死因,至今仍然有各種質疑和傳言,就像當年對於張純如的死。群眾不相信三毛會自殺,群眾以為世上一切皆有原因,找到因,便可避免苦果。不錯,世上一切有因,隻是此因並非彼因,有時候,因即已是果。而群眾不要看到這樣的因果,群眾無力承受這樣的因果,群眾需要偶像和幻想,偶像是他們幻想的庇護,偶像和幻想相輔相成,不可離分,沒有偶像幻想會破滅,沒有幻想人生會破滅,所以三毛隻能是那個長發的波斯米亞女郎,為了愛情她浪跡天涯。

結束生命,也是對生命的一種選擇:決絕的遺忘,永不回頭,自己和自己,兩敗俱傷。一個群眾無法接受的選擇。

好在群眾永遠能夠找到他們幻想的依托體,偶像,幾代人的,一代人的,一群人的,從來沒有缺少過。

在”百年孤獨“這本書裏,有一群為了躲避失眠症逃離家鄉的人群,他們的額頭上印著灰色的十字架。也許,空心人的額頭上也有這樣的灰色的十字架,隻不過,如果你自己不是空心人的話,你是永遠也不會看見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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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2)
評論
Hotsocks 回複 悄悄話 空心人,抓住了愛情,慢慢充實起來。十字架,不在額頭,在心頭。
細語呢喃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過耳風的評論:
這讓我想起聖經裏使徒保羅的話:“凡事都可做,但不都有益處。”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婭米的評論:
俺覺得不是。據我所知,有的人知道自己有抑鬱症卻堅決不原意治療。就像我知道抽煙不好卻仍然要抽煙一樣。傳統上大家願意把異於常人的行為叫做病,現在好多人又把它叫做酷,其實正常的情況應該是:隻要你願意,愛幹啥幹啥吧
婭米 回複 悄悄話 三毛是一個把人生痛苦藝術化了的人。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過耳風的評論:
三毛死的消息,是我一個男同學告訴我的。他說的竟然是:“陳平死了”。嗬嗬,二十年過去了,印象還特別深。現在想想,他真是無意間觸及到了三毛的光環下麵的一個稍微接近本質點的符號:那是個爹和媽生的,叫陳平的女人。當然,那也隻是符號而已……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細語呢喃的評論:
除了三毛,還有瓊瑤,金庸,梁羽生,王小波...
細語呢喃 回複 悄悄話 我們這個年紀的女人(我暗自以為我們應該基本是同齡人,或許我還虛長幾歲),年輕的時候大都是喜歡過三毛的吧,對於她,從那時到現在,都有太多的欲說還休了。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claudia0708的評論:
小時候看的那個童話裏麵,稻草人後來得到了一顆心。他真幸運。不過有些空心人的心是無底洞,什麽都填不滿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托寶貓的評論:
好多人有...
有些人的漸漸淡了而已
claudia0708 回複 悄悄話 對, 就是這樣的感覺, 空心稻草人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張國榮的額頭上也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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