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無意的遇見

那天難得紐約天氣大好，在站台上等車的時候，我下決心撥了那個號碼。

通是通了，卻沒有人接。然後自動轉入留言功能。

我可以選擇留言。比如說嘿我是某某，你不記得了吧？一年前我們通過電話吖，說好如果我去哪裏附近，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嘛。

早上多抽了一根煙，聲音有點啞，其實是適合留言的，稍微低聲一點，再夾兩聲半笑不笑。

不過我還是沒等留言信號響起，就把電話掐斷了。比留言更好的選擇，是等對方回電。假設等不到回電，你完全可以假設那人不在當地，或者沒聽到鈴聲，諸如此類。假設留言而無回電，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假定對方換了號碼，或者幹脆丟了電話。生於70‘s的人容易如此，糊塗得不夠徹底，清醒得也不夠徹底。

過了安檢門，那頭還有人也在等電梯。禮貌地點頭說嘿，電梯來了，伸手請我先行。原來去同一層樓。

一個東方男人。我心裏有點小詫異。畢竟這裏是德領館。不過自己也是個東方女人，不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樣的詫異？

電梯很慢。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其實我並非刻意穿得那麽張揚。

那人倒不高大，衣著雖然寫著質量，也看不到什麽顯眼的牌子。臉稍長，眼睛很亮。

本來走得出了汗，這時候感覺更熱。

好熱。我用英語說。

你不喜歡？他也用英語回答。

嗯...我說，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回答。

你是過耳風？

他沒等我考慮好，突然問，用的居然是中文。眼睛直盯著我，電梯太小，容不得回避。

什麽？我下意識地用英文反問。

真的是下意識。過耳風這三個字，一般我都是看見，實在難得聽見，再說上次看見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他可能說了聲對不起，電梯”叮鐺“一聲，掩蓋過去。我們走進大廳，各自找地方坐下，我聽見他用德語跟旁邊的人打聽什麽事。

是誰呢？還是我聽錯了？

我的事情很快辦完，他還在櫃台前跟人講著德語，很流利的，有點南德口音的德語。

是誰呢？我一路在想。要不要在領館前麵抽根煙，也許他就下來了呢？

問題是然後又怎樣呢？

所以我一路走到中央車站門口，才點燃了那支煙。

手機信號不好，進了大廳就沒法接電話了。而天氣如此之好。

煙還是抽完了。我把煙頭扔掉，伸出腳去踩滅，剛抬起頭，就看見對麵街上，那個人站在紅燈下麵，笑眯眯地看著我。

這時候，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