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

怕鬼

小時候我家隔壁住了一家東北人，女主人白胖高大，晚上沒事的時候，老跑來串門，講訴各種新聞故事。其中一個是關於肚子裏的寄生蟲的，說有一個人肚子裏長蟲，自己不知道，中午張著嘴巴睡覺，那條蟲聞到桌子上燒雞的香味，就爬出來了，

“一米多長啊，還有一個冠子呢。”，她眉飛色舞地說。

還有一些故事是關於鬼的，說東北家鄉出了一個鬼，她親眼看見這鬼爬到炕上吃人，滿嘴的血。

我媽一邊打毛線，一邊哼哼哈哈地亂答幾句腔。我還很小，在旁邊聽得雙眼圓睜，驚心動魄。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睡覺之前都小心翼翼地關上廚房門，怕自己嘴裏也爬出一條帶冠的蟲子來——爬出來也就算了，萬一不小心閉了嘴，把那蟲子咬斷了，噫…，多恐怖哪！

長大了一點，知道這女人胡說八道，不能相信。不過長蟲的事情是真的知道不能相信，但是鬼嘛，就難說了。

再後來看聊齋，裏麵有一個無臉鬼，這鬼的臉是一張白板，沒有五官。在沒有月亮的晚上，如果你經過哪個荒涼的地方，遠遠看見柳樹下，一個白衣長發的窈窕女人的背影，娉娉婷婷，如歌如畫。等你走近了，上前打一個揶，那女人款款回過頭來——天哪，那個魂飛魄散，膽戰心寒…

二十幾歲的這段時間，生活忙碌，沒有時間怕鬼。深夜裏和小男朋友專門找山上樹林子裏最黑的地方鑽，眼睛裏麵，心裏麵，都是綿綿的情誼，沒有地方裝鬼。

三十歲過後嫁了人，自己開玩笑說因為怕鬼，所以找個鬼嫁了，以後再不會怕鬼了。

玩笑歸玩笑，內心裏對於鬼神其實是深懷敬意的。家裏的真鬼子出差，晚上早早鎖好大門，放下所有的窗簾。無奈客廳裏玻璃門窗太多，過來過去，老是覺得有影子閃來閃去，隻好趕快洗洗漱漱上床睡覺，還要抱一個孩子到床上來給自己壯膽。

去年初太累，感冒拖了兩個星期，最後轉成肺炎，全家人上班上學去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昏睡過去。夢裏麵隻看見一群人，手拿刀斧，向我亂砍，正在掙紮，恍惚看見我奶奶在廚房找菜刀，情急之下，大叫一聲“奶奶救命”。把自己叫醒過來，滿身虛汗，從那天起，病就一天天好了。

後來跟我媽講電話提到這件事情，突然想起自己隨身的小手袋裏麵，裝著我奶奶送給我的一塊老玉，是老玉救了我，還是德高望重的奶奶在千萬裏之外對於孫女兒的點滴關懷麵我逃過一劫，不得而知。

如果說這段經曆，是跟人的身體和心理狀態有關，那麽另一件事情，就讓我真正心驚不已了。

也是去年，有一天晚上做夢，夢到一個好朋友的父親，平時和藹可親的長輩，說要娶我為妻，正在為難，他的兒媳婦，我的朋友出麵把這件事岔開了。這個夢很怪異，早上起來無法忘懷。下午朋友有事經過，告訴我，她的公公，就是夢裏這位長輩，前兩天離世了。

聽說我前夜夢到她的公公，我的朋友也有點訝異。但是我省略了關於娶妻的那一段。這樣怪異的細節，迄今為止，我連老石也沒有透露過。

有人說，寂寞的時候，如果有個鬼出來，講講話也好。我可不這麽認為，認識的人，知根知底，夢裏出現，也還大概能猜出來一個來意。如果是陌生人的靈魂，誰知道她肚子裏的鬼主意？

晚上一個人開車，經過空蕩蕩的街道，兩旁的樹影裏，似乎都是鬼影憧憧。更不敢往後鏡裏看，如果突然看見後座上多了一個窈窕的女人，滿頭青絲，猛然抬起頭來——一張白板。

哇，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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