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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行書作品《紫金研帖》,淡牙色紙本
縱29厘米,橫40厘米,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釋文:
蘇子瞻攜吾
紫金研去,囑其子
入棺。吾今得之,不以
斂。傳世之物,豈可
與清淨圓明本來
妙覺真常之性同
去住哉
大意是:之前蘇子瞻(蘇軾)從我這裏借走了紫金硯台,並且囑咐他的兒子,等他去世後要將這紫金研,當做陪葬品一起入殮。現在我拿回了紫金研,不想讓它來當陪葬品。因為一件流傳給後世子孫的物品,怎麽能夠可以與人的遺體這種已經完全涅槃、修成正果的聖潔之物放在一塊呢?
《紫金研帖》為米芾於靖國元年(1101)以後所作,此墨跡紙本,縱28.2厘米,橫39.7厘米。其上鈐有朱文“司印”半印,即“典禮稽察司印”,白文“朝鮮人”“安歧之印”魚雁形印“無恙”,朱文“安儀周家珍藏”“心賞”,白文“乾隆鑒賞”,朱文“宣統鑒賞”“無逸齋精鑒賞”。可知此幀曾為明內府所藏,後為安歧(1683-1745)所有,隨後入清廷內府。《式古堂書畫考》、《墨緣匯觀》、《石渠寶笈續編》皆有所錄,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
此件作品記錄了米芾與蘇軾的一段往事,即“蘇子瞻攜吾紫金研去”。相傳宋徽宗曾賜一硯與米芾,後被蘇軾借了去。而這賜硯過程及借硯過程亦有各種傳說,宋代何薳《春渚紀聞》記載說:“一日上與蔡京論書艮嶽,複召芾至,令書一大屏。顧左右宣取筆研,而上指禦案間端研,使就用之。
芾書成,即捧研跪請曰:此研經賜臣芾濡染,不堪複以進禦,取進止。上大笑,因以賜之。芾蹈舞以謝,即抱負趨出,餘墨霑漬袍袖,而喜見顏色。”而此《紫金研帖》所提到的硯是否為徽宗所賜不得而知,但這段宋代就有的傳言也是可以反映米芾因愛硯而產生的種種趣事。
對於《紫金研帖》中所提及的紫金硯,米芾自己在《寶晉英光集》中提到:“吾老年方得琅琊紫金石,與餘家所收右軍硯無異,人間第一品也。端、歙皆出其下。新得右軍紫金硯石,力疾書數日也,吾不來斯不複用此石矣。”其言老年方得此硯,且尤為珍視,古時五十歲以上稱老年,故此硯應該為米芾五十以後所得。
蘇軾於紹聖元年(1094)被貶惠州,之後與米芾的相隔多年不見,其在《與米元章書》中說道:“嶺海八年,親友曠絕,亦未嚐關念。獨念吾元章邁往淩雲之氣,清雄絕俗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我積年瘴毒耶!”
而蘇軾與米芾較晚的見麵是在靖國元年(1101)五月的一天夜間相約於真州(征儀)舟中。到六月初蘇軾與米芾在白沙(征儀)東園,“遊於西山(米芾之西山書院),逭暑南窗鬆竹下,話羅浮見赤猿事”。再是“米芾出太宗草聖及謝安帖求跋,欲跋以病而力不從,還芾帖”。這裏他們也應該是見過麵的,再到蘇軾離開真州時別過米芾,然這一次便已經是永別了。
米芾言紫金硯為其老年即五十歲以後所得,靖國元年米芾五十歲,所以蘇軾在真州的這段時間裏借走紫金硯是最有可能的,如果是,且應該就是遊米芾西山書院的那次。然而攜走米芾紫金硯的時候蘇軾已經病重了,其言“吾生無惡,死必不墜,慎無哭泣以怛化”,在這年的七月二十八日離世,並囑咐其子要將米芾之紫金硯陪葬。此事為米芾所知,故尋回,曰:“傳世之物,豈可與清淨圓明本來妙覺真常之性同去住哉。”其實是說明蘇軾即使將死也是舍不得這硯,而米芾在對待此紫金硯與蘇軾兩者之間似乎也是較為舍不得這硯。
因為一方硯有了其故事,更是造就了一件書法史上的珍品《紫金研帖》。此帖書寫瀟灑俊逸,雖為晚年之作,其鋒芒肆意之處仍未消減。宋克說“米元章書,筆鋒燦爛,少奇多怪,意到力寡,正當逸處,卻有懶筆。如高陽酒徒,醉後便欲憑兒。”此帖行筆跌宕,起伏變化較大,但絕無不當之處,如狡兔之於林間,穿梭自如。字形無一字是正,左右傾斜各不相同,長短大小變化多端,而又能渾然一片。
整幅章法上米芾較為注重大塊麵的輕重對比,如“子瞻攜吾”“囑其”“今得”使得整幅左下的粗重連向中間,再“紫金”“入”與“子瞻攜吾”相連,這樣在整幅中粗重的畫麵形成了一個環形。而從第四行起,“斂傳世之物豈”“清淨圓明”“真常”又連成一片形成一個三角形。再就是整幅下部的“子”“之不以”“豈可”“本來”“同”這些筆畫較細的字也連成一片形成一個三角形。這樣不止是變化上更加豐富,其視覺上更加清晰,有一定視覺衝擊力,也體現了米芾在處理書法各種關係上的高妙之處。
《紫金研帖》作為米芾晚年之作,具有極高的藝術性,是學習書法的一個極好的範本。更是記錄了書法史上兩位大家的一段往事,見證了兩位書家的情誼與生活癖好,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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