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惡揚善,不平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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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小泥山之後(2) - 奶奶來了

(2009-03-21 06:30:42) 下一個

下山之後我們家住銀鄉,生活條件比山上好了太多,但家裏成員發生了變化:奶奶來了。

我從出生就是奶奶帶,但文革時奶奶被迫返鄉,接下來我們下放,因此我對奶奶的印象隻是每年過年在外婆家一大家子相聚的短短幾天。我七歲多時,奶奶來銀鄉,開始了真正和奶奶共同生活。對我,這很有點“文化衝擊”的意思。

爸爸媽媽很講男女平等,對我和我哥一視同仁(當然我說了不算,我哥要同意才真算數)。因為我小,又是女孩,加上學習好,不闖禍,爸媽應該是更寵我一些。奶奶卻有重男輕女思想。記得自己在銀鄉的那幾年,經常和奶奶鬥氣,現在回想起來,奶奶隻是不像父母那樣寵我罷了,也並沒有什麽太為難我的事。

一次分黃瓜,我抱怨奶奶給哥哥多,我的少。奶奶一臉不高興地說:“你人小,霸那麽多幹嗎?給你大的你也吃不完!”我嚇得不敢吭氣,心裏很委屈。想當年在小泥山上,吃麻花,從來都是一人一根,我吃得慢,哥哥要來借,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才行。

好在銀鄉物質豐富,我想吃的東西常常能管夠,和奶奶的這種爭執不太多。媽媽不會介入我和奶奶的糾紛,還會給我講她小時候的事情來開導我。媽媽說她小時候,她爺爺常帶著她和她哥買油餅,總是買三個,她哥兩個,她一個。有時隻買兩個油餅,那一定要從她手裏撕下一塊給她哥。我這才明白,“公平”還有另一種衡量方式:人大多吃,人小少吃。

有一次,家裏包餃子,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吃餃子的時候,我認出哥哥碗裏的一個是我包的。因為形狀特別。於是我要哥哥把那個餃子給我,可我哥偏偏不願意,一口把那個餃子給吃了,這下我就開哭了。爸爸立刻就訓哥哥,為什麽不讓著妹妹?結果奶奶不樂意了,不記得說了爸爸什麽,爸爸是個急脾氣,轉身就回房間生氣去了,奶奶也去了廚房,留下我和哥哥大眼瞪小眼。媽媽於是對我們各打五十大板說:“瞧瞧你們,好好地吃餃子不行,一點點大的事,吵什麽吵,這下爸爸挨了奶奶的罵,你們怎麽辦?”我們能怎麽辦?夾著尾巴做人唄!

到銀鄉之後,我們養了很多雞。把雞糞放在菜地裏,結果是韭菜大豐收。有段時間,家裏總是吃韭菜,奶奶不願浪費東西,總叫我們多吃,要是不肯吃,就拿到集市上去賣。我和我哥那時候都不財迷,誰也不願去擺小攤,隻好埋頭多吃。媽媽從來不吃韭菜,奶奶沒牙,嚼不動,吃不多,爸爸總出差不在家。有一次實在吃不完,夏天又不能留菜過夜,奶奶說要我和我哥,一人一半,一定要吃,還說:“妹妹不是總要和哥哥一樣多嗎,來,現在一樣多了!”。記得我怎麽也吃不下,委屈得大哭一場。

後來的一天,村裏放露天電影,奶奶是個電影迷,每回都要從頭看到尾。那天,放的是看過很多遍的宣傳計劃生育的電影,我媽帶我們兄妹先回家。我 睡下之後,聽見媽媽對哥哥,口氣十分鄭重地說:“奶奶還在看電影,妹妹睡著了,媽媽有些話要對你說。你看見奶奶逼著妹妹吃菜了嗎?妹妹那麽難受,你是不是能幫妹妹多吃一點?你胃口大,一下就能吃完。要知道,奶奶要是總逼妹妹,媽媽是會和奶奶吵架的。”

八,九歲的我,被媽媽的這番話震動了。記得自己把這當作特級秘密,告訴了我的最好的朋友。朋友是否還記得我不知道,我媽和我哥是否還記得,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記到今天,估計永遠也不會忘記。

從那以後,印象中再也沒有過奶奶逼著吃菜的事了。也許是哥哥在暗中幫我;也許是媽媽直接把地裏多餘的菜扔了或送人了;也許是奶奶看到了媽媽的臉色;也許是我心裏的感覺變了。

因為聽了媽媽的那番話後,同奶奶的爭執,我就不那麽傷心了,所以記不住。我記住的是,當我受委屈的時候,媽媽雖然不吭聲,但她是在暗中心疼我的,我的委屈也就減輕了;另一方麵,我知道自己不能太任性,因為我不願意讓我媽為難。媽媽是我的天,媽媽高興,我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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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2)
評論
出喝酒 回複 悄悄話 看你的回憶,總感覺那麽溫暖!
hairycat 回複 悄悄話 回複YanDangShan的評論:

小雁子,抱抱你安慰你親親你,我知道你的心情!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YanDangShan的評論:

抱抱你,小雁子!

家裏有人生病就知道了,現代醫學雖然進步很大,但還是有好多病,醫生也沒有好辦法。

希望你爸用的新藥有好的效果。有你媽媽和弟弟一家的照顧,祝你爸精神愉快,享受每一天!
YanDangSh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泥山的評論:

我老爸的病情不是很樂觀,家人同意醫生用新藥試試。老爸自己說這下當了小白鼠了。

謝謝大家的關心。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一霖的評論:

炒冷飯,炒冷飯:)
一霖 回複 悄悄話 上新菜,上新菜。--100% zt :)))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simply_leaf的評論:

謝謝葉子妹妹誇獎!你可是城裏的名人啊:)

喜歡你對待爭議的氣度!
simply_leaf 回複 悄悄話 很溫馨。你的記性真好啊,那麽多細節。人物躍然紙上。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shuimaomao的評論:

謝謝睡貓貓:)
shuimaomao 回複 悄悄話 小泥的媽媽真好。難怪小泥和媽媽親。。。:)) zt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秦西的評論:

你是一個好姐姐:)

年紀差別不大的姐弟,打架可能性大點。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5憂的評論:

我媽已經收到我的馬屁了,她一如既往地含蓄,一言不發:)
秦西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泥山的評論:

我和老弟和你們一樣,主要打嘴仗。小時候,我不舍得打他,等到了中學,他一下子竄到一米八,我就不敢了。。。:))不過記得,有一次,我們對著潑水,把家裏弄成了水災現場~~~ 嘿嘿。
5憂 回複 悄悄話
拍馬屁要趁早! 對對對,嚴重同意。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秦西的評論:

你把乖乖女的衣服給換了?這件比較modern,但好像和某人撞衫了,不記得是誰的。

你和弟弟打架嗎?我和我哥一直打嘴仗,動手的話,我不是個兒,就不拿雞蛋碰石頭了:)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秋月冬雪的評論:

你是一個非常細心的好媽媽。和老公意見不同,很正常,不過最好不要讓豆豆知道。你們先統一意見,再對豆豆執行。孩子大了以後,我才讓他知道父母有些意見是不同的,他有判斷能力,可以讓他表達他認為的合理意見。

是啊,我小時候挑食,我媽媽一直都挑食,現在我的兩個孩子都挑食。有朋友批評我,說我把他們寵壞了,我總有點負罪感,但要我逼他們,我又不忍心:(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夏之蟲的評論:

是啊!小時候的事情難忘,昨天前天的事,有點記不清了:)

小鹿家有一個link,可以去好多人的博客,不知你看到沒有: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0903&postID=6629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花朵的評論:

謝謝,謝謝!花兒越多越好,免得有人說我這兒小泥山上隻有泥:)

BTW,你是不是還有一件花衣服啊?
秦西 回複 悄悄話 看著真親切。。我和我老弟也經常比來比去的。

小泥的媽媽真好。難怪小泥和媽媽親。。。:))
秋月冬雪 回複 悄悄話 有媽媽那樣想著你,委屈也沒有了。做媽媽不容易呀,我就常常為了教育豆豆的事情和LG吵。觀點不同,教育方式不一樣,都很困難。
小泥山你自己挑食,怪不得你女兒也挑食的。隻要沒有健康問題,就不要太操心了。
夏之蟲 回複 悄悄話 難忘過去的日子!
花朵 回複 悄悄話 送朵花給小泥山:-)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餅:你嚇我,不要每天來!一般我可能兩周寫一篇。我會在歌兒那說一聲,省得大家空跑。

阿小杏: 謝謝你的感動:) 我自己也覺得是篇好馬屁文章,寫完就發給我媽去了。拍馬屁要趁早:))

雪飄:謝謝你喜歡我媽媽!記得你說過你爸爸給你們寫詩的,哪天也寫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98姐姐:我用更多的“妹妹的”的片片,和你換年度報告,怎麽樣?

小雁子:我這兒屋頂還有雪,別凍著了,下來進屋吧:) 你爸爸身體怎樣了?祝你們全家都好!

蜜瓜:你來得好快!我準備去你家告訴你的。不臉紅地說,我這故事,應該是婆媳關係的好素材,對不對?媽媽做了三十多年的媳婦,碰上我爸爸還是個不善溝通的人,真不容易!

花博士:很高興你喜歡!那個“花朵”是不是你啊?

一霖:謝謝你喜歡!想催就催吧,我皮厚,再催,我也是老牛拉破車:) 你奶奶那麽疼你,可惜去得太早了!要不是那種年代,她也許能更長壽,唉!

歌兒:有爸爸頂著,你就不用怕奶奶了!我家爸爸總不在家,苦了我媽!我媽自己好多菜都不吃,胃口也小,所以她特別理解挑食的孩子!我上大學後,就不挑了。我媽是到老都挑食。

小鹿小鹿不生氣,我給大家上蔥油餅,檸檬茶,好不好? 你的遊記呢,黑眼睛呢:)

鬆:謝謝你理解我奶奶。她是有很多優點的老人,但老思想也有點頑固:) 我媽最不易,她自己的母親是寵孩子的,遇到這樣的婆婆,我媽隻能顧全大局。

我大舅舅會寒磣我媽,說我媽在娘家,弟弟們管她叫“惡霸”;嫁到婆家,一下就成了賢妻良母好媳婦。

大餅子:不謝不謝,靠靠臉就行了,別french了:)

麥片:謝謝你喜歡!我看見你家那麽多好吃的,不小心,這兩天自己也吃多了點,我要鍛煉去了:)
mycereal 回複 悄悄話 看來非常感動。嗬嗬。

小泥山的媽媽真好,小泥山也很懂事。:)
史大餅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泥山的評論:
遵命為大小餅子訂下沙發和板凳!----Muah!!!(法式):)))

回頭來讀:)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小泥山的媽媽真好.

奶奶重男輕女,是過去那個時代的社會特征,也不全怪奶奶.
Eyre 回複 悄悄話 妹妹的偏心,隻有bean bags給我們,哼!:)
媽媽真好,顧全大局:)
一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泥山,歌兒的評論:

嗬嗬,我奶奶從小特寵我,我從小挑剔,我媽給我穿個衣服梳個小辮,我總不滿意,我媽沒耐心,我奶奶就說,奶奶來奶奶來。我奶奶還總關照我媽說,這丫頭將來會有出息,我看得出來,你要對她好點。嗬嗬。我奶奶走得早,這些都是我媽後來告訴我的。
可惜我奶奶太早就離開我們了。
歌兒 回複 悄悄話 既然餅餅把沙發讓出來了,我可就不客氣了。沙發!
阿小泥你幸虧有個這麽好的媽媽,不然我也會替你覺得委屈。我的奶奶也偏心我哥哥,不過我奶奶沒這麽過分的,除了總逼我吃蔥,別的沒逼過我。我小時候特別討厭吃蔥,她逼我吃的時候我們倆就頂牛,然後我爸就來替我說話,說一個蔥,孩子不吃就不吃吧,有什麽關係,然後我奶奶就老大不高興,哈哈。
一霖 回複 悄悄話 奶奶是老思想,還不承認,媳婦是好媳婦,孩子是好孩子,懂事-zt

再讀小泥山的故事該是什麽時候?妹妹的,我可沒有催你的意思,實在是喜歡讀,是可等孰不可等啊~~~
Aprilflower6 回複 悄悄話 感動...媽媽真好!

100%ZT: "又疼兒女,又顧及丈夫和婆婆的感情,真是好媽媽!

有好媽媽就有好兒女。"

"媳婦是好媳婦,孩子是好孩子,"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典型的老一輩知書達理的家庭。

奶奶是老思想,還不承認,媳婦是好媳婦,孩子是好孩子,懂事,嗬嗬。

YanDangShan 回複 悄悄話 你媽真是好媳婦,妹妹的好懂事。
YanDangShan 回複 悄悄話 妹妹的小時候好Cute,像我弟弟。
YanDangShan 回複 悄悄話 屋頂!
冰天雪地08 回複 悄悄話 媽媽真好!

妹妹的照片真Cute!
南雪北飄 回複 悄悄話 bean bag!

媽媽不易啊!又疼兒女,又顧及丈夫和婆婆的感情,真是好媽媽!

有好媽媽就有好兒女。
我是幸運兒 回複 悄悄話 看得感動地哇哇哭...媽媽真好!

阿小餅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小泥山姐姐幫我訂下了沙發,我怕其他姐妹說你偏心,我就上屋頂了:)
餅姐姐 回複 悄悄話 屋頂:)
明天開始天天上這裏來蹲點:)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遵命為大小餅子訂下沙發和板凳!

後來的同學,我有很多bean bags,大家隨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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