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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是一個值得被尊敬的朝代,宋朝的藝術達到了讓後人膜拜的地步。宋瓷美,宋畫好,可你知道嗎?放到了十倍的宋畫更好!
藝術史家高居翰曾讚歎宋畫之美:他們使用奇異的技巧,已達到恰當的繪畫效果,但是他們從不純以奇技感人;一種古典的自製力掌握了整個表現,不容流於濫情。
大多數宋畫尺幅不大,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對於畫筆的運用和意趣的表達。
當我們把這些畫放大,細細品味這些作品的局部時,一種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壹
《踏歌圖》 馬遠 191.8 x 104.5 cm 北京故宮博物館藏
宮廷畫家馬遠,作品多是“高大上”的題材,比如參加皇帝宴會的《華燈侍宴圖》、與文人墨客相聚的《江亭望雁圖》……
偶爾,他也畫幾張“農樂”題材的畫,比如《踏歌圖》。
主題是“踏歌”,人物占的比重也並不大,但他們在整幅畫中卻極為引人注目。
也正是田埂上尺寸很小的帶著幾分醉意的四位老農,將“踏歌”這種古老的歌舞形式表現的淋漓盡致。
《踏歌圖》中的四位老農
畫中的老農寥寥數筆,但卻生動至極。
四位老農手舞足蹈,仿佛正踏著一致的節拍正在歡快前行,下麵是根據馬遠的這件作品做出的踏歌動圖,你可以體驗一下。
《踏歌圖》動圖
貳
在馬遠的作品中,最具風格特征的當屬《寒江獨釣圖》。
在這幅不足半米的作品中,四周除了寥寥幾筆的微波,幾乎全為空白。
然而,就是這片空白,表現出了煙波浩渺的江水和極強的空間感,並且更加突現出了一個“獨”字。
《寒江獨釣圖》 馬遠 26.7 x 50.6 cm 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當我們將畫麵中心的那一葉扁舟放大,細節更是驚人。
身著長衣的漁翁,身體並不舒展,而是團坐在船的一角,江上寒意蕭瑟的氣氛、渺遠的意境和想象餘地躍然紙上。
僅憑漁翁的這一個動作,“寒江”的冷已是觸及皮膚。
《寒江獨釣圖》局部
由於漁翁坐在船的一端,故爾船尾微微上翹。天氣雖有些寒意,但漁翁仍保持謹慎。
馬遠呈現的是他的側麵,不過畫麵放大後,我們還是可以從漁翁的眼角與神態感受到他的全神貫注。
《寒江獨釣圖》局部
叁
《江帆山市圖》 佚名 28.6 x 44.1 cm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江帆山市圖》未署名,很難考證作者是誰。但據筆墨畫風分析,應是接近北宋燕文貴時代的作品。
整幅畫用色清雅,兩峰回抱,山寺、野店隱現其間,廟宇坐落山坳,依山而築。穀間雲霧嫋繞,飛鳥陣陣,一派繁忙景象。
《江帆山市圖》局部
這件作品的尺寸也不大,但畫中的景物用筆極其細膩,寫實嚴謹。
凡船隻結構,山寺、野店等建築,無不描繪精確,栩栩如生。
《溪山行旅圖》 範寬 206.3 x 103.3 cm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溪山行旅圖》是北宋畫家範寬的作品,此圖是他傳世的唯一真跡,也是台北故宮的天字號重寶。
打開《溪山行旅圖》,一座大山矗立眼前,和山水一起映入人們眼簾的,還有不少收藏者的題款,而這些題款,就成了揭開名畫流傳千年的唯一線索。
隱藏的範寬簽名
這幅畫最有趣的就是畫家的簽名。
範寬的簽名相當隱蔽,如果不是將這件作品放大10倍,那隱藏在“運輸人”右側樹叢中的簽名恐怕不會被人發現。
局部
除此之外,放大後的《溪山行旅圖》的也經得起審視,甚至每一個局部圖都可以是一件作品。
實際上,畫過《溪山行旅圖》的不止範寬一人,南宋初年的朱銳也曾有一幅不足 30 厘米的此類題材的小畫。
朱銳的《溪山行旅圖》雖沒有範寬那雄強的氣勢,但卻更顯雅致。
《溪山行旅圖》 朱銳 26.2 x 27.3 cm 上海博物館藏
在這麽一幅小畫上,人物的神態、動態刻畫的十分微妙。
與範寬不同,朱銳的“行旅”更加突出的是旅途中的勞累,騎毛驢的文人身體鬆垮,目光有些渙散,趕路的辛苦一覽無餘。
《溪山行旅圖》局部
肆
下圖請橫屏觀看
《寒雀圖圖卷》 崔白 23.5 × 101.4 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崔白擅長畫花鳥,他以非凡的才藝推動了當時的花鳥畫發展。
雖是宮廷畫家,崔白卻個性散漫。
他不願每天在宮中等候差遣,想辭去公職,宋神宗見此狀況,特許他非禦前有旨無需聽差。每天“閑逛”的崔白,激發出了無限潛能。
《寒雀圖圖卷》是其代表作之一,作品描繪的是隆冬的黃昏,一群麻雀在古木上安棲入寐的景象。
畫家在構圖上把雀群分為三部分:左側三雀,已經憩息安眠,處於靜態;右側二雀,乍來遲到,處於動態;而中間四雀,作為此圖的重心,呼應上下左右,串聯氣脈,由動至靜,使之渾然一體。
《寒雀圖圖卷》局部
畫中的 7 隻麻雀形態各異,生動異常。
這種自然生態中的景象,不是從靜止狀態下能觀察到的,畫家必需具備精湛的繪畫描寫能力,而且時常到郊野觀察,在偶然中見到此種生動有趣的一幕,然後以精練的技法憶寫稍縱即逝的景象。
實際上,可以被放大的宋畫並不僅限於這幾幅。
宋人的繪畫來自於對自然細致的觀察,他們每次拿起畫筆,就像生平第一次接觸到了自然,以驚歎而敬畏的心情來回應自然。他們視界之清新,了解之深厚,是後人無可比擬的。
宋畫在哪裏?
保存至今的上千件宋畫,散布在中國、美國和日本等地的200多個所在,即便是終身研究宋畫的80歲耶魯學者班宗華(Richard Barnhart),或前任台北故宮博物院院長石守謙,都不曾見過現存宋畫的全部。
宋畫好在哪裏?
不同的專家給人不同的指點,有的叫人如墜五裏迷霧,有的讓人思接千載、有所意會。
國家文物局2001年主持編纂的教材《中國書畫》中寫道:“宋代的遺存遠勝以往任何朝代……因而在感覺上,宋人離我們就不像唐代那樣的遙遠。”
畫家黃賓虹(1865—1955)自題山水道:“北宋畫多濃墨,如行夜山,以沉著渾厚為宗,不事纖巧,自成大家。”
藝術史學家高居翰(James Cahill)在《圖說中國繪畫史》一書中讚歎宋畫之美:“在他們的作品中,自然與藝術取得了完美的平衡。
他們使用奇異的技巧,以達到恰當的繪畫效果,但是他們從不純以奇技感人;一種古典的自製力掌握了整個表現,不容流於濫情。藝術家好像生平第一次接觸到了自然,以驚歎而敬畏的心情來回應自然。他們視界之清新,了解之深厚,是後世無可比擬的。”
過去大家熟的是宋詞,現在熱的是宋畫。宋畫之美,不是唐代“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得意絢爛,而是簡單、含蓄、謙卑、輕柔的文藝態度。
畫家認真對待一截枯木、一片殘雪、一個船工、一段羈旅,在困頓中浪漫,在缺憾中讚美,於山川小景、人物花鳥中輕叩生命的價值。
宋代是“中國的第一次文藝複興”。
從960年趙匡胤在陳橋驛發動兵變建立宋朝,到1279年陸秀夫負帝昺投海而死,兩宋將近320年。
在其全盛之時,GDP總量占世界一半還多。雖曆經戰亂,家國幾度沉浮,文化藝術卻獲得了空前的繁榮。
北宋初年,宮中即設翰林圖畫院,舊時西蜀和南唐的畫家都是其中骨幹。
《圖畫見聞誌》和《畫繼》記載的北宋畫家有386人,《南宋院畫錄》記錄的畫院畫家為96人。
法國漢學家謝和耐(Jacque Gernet)有言,宋代是“中國的第一次文藝複興”(《中國社會史》)。曆史學家陳寅恪也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天水一朝”(《鄧廣銘〈宋史職官誌考證〉序》)。
2000年,美國《生活》雜誌評選“第二千年百大人物”(Life's 100 Most Important People of the Second Millennium),宋代有兩人入選:朱熹排第45位,範寬排第59位。
強調“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影響了兩宋藝術,使其呈現出理性克製之美。
顏色、形狀、質感的單純素樸,是宋代的美學特征。
白牆黑瓦、原木本色、單色釉瓷、水墨淡彩,“宋畫惟理”,極簡、不炫技,卻表現精湛,形成了影響至今的雅致風尚。
很難說宋代畫家畫的是親眼所見還是腦中所想,他們不再像前朝畫家那樣費力描寫一棵樹或一塊石,而是將筆墨用在表現一種統一又真實的境界上。
關於這種畫法,範寬的領悟是:“吾與其師於物者,未若師諸心。”(《宣和畫譜》)
加州大學聖巴巴拉校區教授石慢說,李成的山水畫帶他進入了一個世界,“一方麵是寂寞的,一方麵又是壯觀的”。
“紙壽千年”,今天就連宋畫因為年代久遠而紙絹發黃的樣子,也成為一種美學樣式。
如果有誰把照片拍出昏黃的韻味,朋友們會說:這是馬遠。
宋畫作為一種美學基因,已植入中國人的文化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