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
浪不浪漫,風不風雅?實際上,普通人在浮圖關呆三天就受不了。原因隻有一個,太枯燥了。
整個浮圖關就是一個大的軍事堡壘,全城除了軍營,隻有一條街,住著各地被流放來的人。街上隻有幾個幹癟多須的老頭賣跟他們一樣幹癟多須的蘿卜,再加幾個賣水的老頭。來消費的人除了兵士,還是兵士。全城居民的起居都圍繞著軍營的作息轉。
因為軍營裏不能有女人,於是小晚不得不繼續女扮男裝,做小兵。風順讓她留在自己帳下做親兵,輕鬆又安全。小晚拒絕了,小順的確需要人照顧,但是男女有別,出入不方便。風順說軍中各營各部,各司其職,都很辛苦,也不能讓你去打仗呀。
要不我去街上住,當流放的老百姓?小晚問。
不行。風順一口拒絕。
我會拔雞毛。小晚興奮地說,如果一定要留在軍中,我可以去夥房幫忙。
不妥不妥。夥房起早貪黑,最辛苦了。風順道。
要不我還是住街上當老百姓吧?小晚問。
你還是去夥房吧。我會交代他們,讓他們不要給你派重活的。風順說。
住宿很簡單。小晚找軍中大夫要了點菊花往手上擦了擦,裝自己有惡疾,加上風順幫腔,就有土胚房小單間住了。雖然她不太明白為什麽風順堅決不讓她住到街上當老百姓,但她相信小順不會有壞心眼。
夥房裏,因為風順打過招呼,大家都以為她是順將軍的親戚,人人都讓她三分,每天的活也就是削削蘿卜皮,剝剝白菜幫之類的。隻是邊關清苦,除了打獵得來的野味,根本沒有雞。
然而,邊關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不是吃穿簡陋,而是無窮的寂寞和枯燥。大家唯一的娛樂就是演武場上比武。
小順帶小晚去看比武,不一會小晚就坐不住了。射箭、比刀、比劍可以比劃幾個時辰,大家都不累嗎?
風順表演甩鞭子給她看。“你把石子扔過來,我可以用鞭子抽中石子。”風順命令。
行不行?她半信半疑,你別抽到自己啊。
沒事,你扔吧。風順說。
她躲得遠遠的扔過去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耳邊隻聽得啪一聲響,石頭被抽到一邊。
厲害!她鼓掌歡呼。
你扔個樹枝,我可以把它甩成兩截。風順手持長鞭說。
她興衝衝又丟過去,果然斷成兩截。
神了!她歡呼道。
再扔一個。風順喊。
你等著哈。她跑著去撿石子。
一個時辰後……
小晚呆若木雞,機械地往左、往右、前方偏左、前方偏右扔著石子……每一次都準確地被風順的鞭子甩到。
風順往前甩、後甩、扭頭甩、抬起腿從下麵甩鞭子……興致盎然,根本沒有休息的意思。
“小順啊,夥房還有活要幹。你繼續練吧,我去幹活了。”
風順遠遠應了一聲。
小晚拔腿就跑,臨走一望,少年還在那裏執著地甩鞭子。
好好的孩子,練武都練魔怔了。她搖搖頭。
夥房裏食材少得令人發指,除了蘿卜白菜,還是蘿卜白菜,想搞什麽創新發明到了這裏都隻有哭的份。小晚鑽研了幾天,也隻能發個豆芽。瞅著大夥新奇地圍著豆芽,她一陣悲哀。
“你們記得澆水,我去看看豆腐磨成了沒有。”
不知什麽原因,豆腐沒有成功。小晚沮喪地來到演武場,放鬆心情。
正要去圍觀騎馬射箭,一塊場地邊喧嘩起來,沒有練武的兵士都圍了過去,眨眼間黑壓壓一片。小晚詢問,路過的小兵說,要摔跤了。
摔跤有什麽好看的?她嘟囔著。
“趕緊下注啊,大個子的10文,白斬雞20文。”眾人紛紛慷慨解囊。
早知道他們的愛好不會很高雅。小晚後悔擠了進來。算了,當看球了。
場上一個壯漢,蒙古摔跤手的一般魁梧的身軀,半裸露出上半身古銅色的腱子肉。顯然是大個子。白斬雞是誰?
“端敏來了!”人群中一陣騷動。
一個年輕男人笑著晃進了場。
他長了一張極其符合現代審美的麵孔,如果扔到電視上任何一個真人秀上,都會風靡萬千少女。他穿著整齊,一雙大長腿把低級軍士的衣裝也撐得有型起來。
這裏居然也有長成這個樣子的男人?小晚愣住了。
大家起哄,他拱了拱手,瀟灑地寬衣解帶……在“老子買你贏!”的起哄聲中將上衣甩到一邊的觀眾群中,裸露出精壯的上身。
小晚下意識低頭,意識到自己此時應是個男人,抬起頭乘機大飽眼福。
跟大個子比,叫端敏的男人略瘦,有點白,比例勻稱,頗有看頭。
壯漢抖了抖肌肉,臉上的橫肉也抖了抖。
端敏,我買你贏。她跟著人群起哄。
端敏衝著人群擠了擠眼睛。觀眾又是一陣騷動。
一聲鑼響,比賽開始了。
大個子紮好架勢,不輕易進攻,圍著端敏轉圈。端敏也紮著架勢,他的架勢好看,卻沒有大個子穩陣。兩人轉了半天,觀眾開始起哄。
“摔他!摔他!”大個子沉不不住氣,率先進攻,他的雙手像鉗子一樣鉗住了端敏的雙肩,端敏努力站穩。
相持中,端敏腿下使絆,想絆倒對方。大個子身軀像鐵塔一樣,紋絲不動。對方實力強勁,必須要出奇招才能贏了。觀眾分別給雙方加油,場麵一時膠著。
端敏大喝一聲,拚盡全力把大個子往後推了幾步,然後繼續使絆子。
大個子的腿像樹樁一樣,退了幾步,又紮在地下。
大個子瞅準端敏正要發力時機,抓住他的空當,一把將他舉了起來,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地上。
眾人發出失望的呼聲。大個子輕蔑地抖了抖上身的肌肉,接受觀眾的歡呼和矚目。
端敏趴在地上,半晌才爬了起來。
“端敏,我押了你五十文呢!”有人罵道。
“對不住了!”他笑著拱拱手。沒事人一樣拍了拍身上的土。好像摔個狗啃泥的根本不是他。
心態不錯。小晚想。眾人鬧哄哄地計算賭注的輸贏,人群漸漸散去。
一塊白乎乎的東西飛到她麵前,幾天來被小順鞭子訓練出來的反應讓她本能的一撈,低頭一看一塊白帕子。
“兄弟,幫我擦下背。”端敏大喇喇走了過來,轉過身,弓下腰,背對著她。
細密的汗珠從光滑的背上滑落,陽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
“擦……擦……擦什麽?”她摸了摸,鼻子下沒有流鼻血。
“擦背呀,還愣著幹什麽?”
我是男人。她默念了三遍,用餘光瞄著男人的背,緩緩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