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雨
人在香港
“少爺，你為什麽這麽做？”話甫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年輕的男人顧左右而不答。
小晚猶豫後開了口：“嗯……少爺，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幾歲？”
“不是說……你才18嗎？我今年加冠，論起來，比你還長兩歲。”一層紅暈浮動在狄雍的臉上。
咣當一聲，狄雍一抬頭，見小晚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學弟喜歡學姐，她不是太反對。可如今是她已經大學畢業了，學弟才大一呀，大一！這都快差著輩了好嗎？
“我已經24了。什麽18，那是為了入府瞎編的。”她咬牙切齒地強調著24那個數字。
奇怪的是，對方聽了24這個數字，並沒有太過驚詫。他輕輕地哦了一聲。
“那又怎樣？”
“怎樣……？”小晚扒拉著手指，“不怎樣……就是差太多……不合適。少爺，你……你還是需要一個溫柔賢淑、懂你、會照顧你的美人……我大你這麽多，再過些年，我都老了，你還很年輕，到時候，你就會明白還是小幾歲的美女好。”
嬌小玲瓏的古典派溫柔美女更適合他，沒錯的。
“少爺，一定會有更好的人來愛你。”她堅決的點點頭，“我相信。”
三言兩語，徹底澆滅了所有星星之火。狄雍想顯得有風度些，最終依舊沒說出口。他開始厭惡眼前的這張臉，連帶她的聲音，她的動作。
既然她想攀高枝，讓她去攀好了。他想。
“既然如此……祝你在王府一帆風順，春風得意。”他說。
“王府？”她歎了口氣，“王爺是不是善茬，我並不清楚。我已經是成人，去還是不去，這個決定，必須由我來做。就算錯了，以後也與他人無關。要麵對的，始終要麵對。不能把自己的責任，推卸給別人。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不能拖累你，拖累狄府。宴席上看，他可能隻想讓我說個書，逗個樂什麽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狄雍的心又揪了起來。想想與自己無關。他別開臉，一言不發。
她站起來，重新拿起那本書。
“少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惜無以為報。我看書上許多器具，還沒有配圖，我就替你給它們畫個圖形吧。”
說完，她自顧自坐在本該擺上食盒的條案上，掌了燈，畫起圖來。她時不時還起身，去內室看看原型。害怕畫錯，還先在散紙上打好草稿，再照樣描到書頁上去。一筆一筆，頗為認真。
多事的女人。狄雍心裏罵著，卻沒有阻攔，心煩意亂地一會站一站，一會坐一坐。
夜晚一點點侵襲著書房，直到黑暗徹底籠罩了房屋……
狄雍捧著腮幫坐在書桌前打盹被冷醒時，東方已漸白。他伸展了下因一夜未眠酸痛麻木的臂膀，睡眼惺忪中，瞄見條案上一個趴著的身影。
燭火即將燃盡，蠟燭淚在小晚手指邊高高堆起。
他輕手輕腳，踱到她身邊，熄滅了蠟燭。
書冊攤開，被她壓在手肘下。他挪出書冊，發現從木牛流馬到桔槔，從水車到改良的耙犁，都畫到了空白的書頁上。
女人呼吸平靜，睡得正香。柔順的長發，發梢略略發黃卷曲，不再倔強，也不再張揚，靜靜地鋪滿了她肩頭，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他已決定了恨她，也從未這麽討厭她。
他帶著報複的心態，伏下身，吻了上去。
細密的吻，顫抖著，落在她的發間、額頭、臉頰上……越落越密。他的手不由自主順著發絲滑了下去，所有的曲線，都被實實在在地觸碰。手指顫抖著伸向了腰間的衣帶。眼前景象跟他的幻想不太一樣，卻真真切切的展現在眼前，燒掉了他僅存的猶豫和負疚……
恍惚間，睡夢中的人走進了綺麗的花園，無數蝴蝶在臉上撲楞翅膀，又有小狗在輕輕啃她……小狗不是應該啃骨頭嘛？
夢境像瑰麗的鏡片，瞬間轟然破碎，四散開來的碎片向她飛來。
她猛地驚醒，涼風嗖嗖地往衣襟裏灌。對麵跪坐的狄雍往後一縮。紅暈還沒有從他臉上徹底散去。
她下意識護住領口，羞憤難當，順手給了狄雍一個耳光。
“混蛋，你幹什麽？”
她順手抄起條案上的紙筆、沒頭沒腦地扔了過去。
狄雍像偷糖吃被抓的小賊，默默承受著她的打罵。
她撲到門口，拚命的拍門。
“人都死哪兒去了？天都亮了！”
“別喊了。”狄雍阻止道，“等下人來了，你這樣豈非更說不清。”他掃了掃她散亂在肩頭發和還沒完全理好的領口，現在他開始難為情了。
“姓狄的，我真後悔幫你。”她吼道。
“你以為我不後悔嗎？”他爆發了，“早知道就不該讓你踏入狄府。”
他想為她負責的，想保護她的。就算他做的不對，她也不能打他，讓他顏麵何存？
“你……”她手指著他，“你個變態、流氓、臭不要臉的，占我便宜還反咬我一口，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你放心，就算今天有人進來看見，姐也絕不賴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狄雍氣得說不出話來。
外麵響起呼啦啦開門鎖的聲音。
小廝剛打開門鎖，門猛地被拉開，唬得他往後一躲。小晚氣衝衝走了出來。回答他探究玩味的眼神是一通怒吼：“滾！看什麽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過了半晌，他探進半個頭，隻見少爺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
本來準備的調笑話一句不敢說，他低頭溜牆根跑掉了。
狄府的清晨，生氣的不止一個人。
“逆子！糊塗！”
精致的茶杯被摔得粉碎。
狄老爺不得不用反複踱步的辦法平複心情，維護儒雅皇商的體麵。
他後悔沒有早點在蓮莊安插幾個美貌的丫頭，也不至於什麽瞎家雀都能飛上高枝。然而，家雀再瞎也已經飛進了蓮莊。等她進了狄府，就會明白什麽是高低貴賤。現在麻煩的是王爺那邊如何善後。
沒等他想好，祁王來了。
茶過三巡，祁王就開門見山說下月王妃生日，請孟姑娘過府說書。狄老爺立刻招來小晚。
小晚跪在地上。這次，她穿著女裝，卻是廚房粗使丫頭最簡樸的衣裙。
祁王恩賜般告訴了她來意。
她抬頭又端詳了下在狄雍口中陰狠的王爺：長眉入鬢，丹鳳眼，一派雍容氣度。
這個人長得這麽帥，真會那麽壞嗎？大家不都說相由心生嗎？
去不去王府？她的財富夢想、小目標……
“如何？”王爺打斷了她的思索。
鬼使神差下，天平倒向了祁王。
“雕蟲小技，難得王爺不棄。民女……”小晚伏下身體。
“她不能去!”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堂外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