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雨
人在香港
“喂，喊你呢！”嘉年對著倚在欄杆上的小晚喊道。
“……啊，少爺要吃飯了嗎？”
“不是。”
“哦，少爺吃飯時再喊我。”小晚重新靠了回去，托腮思考人生。
嘉年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他沒有吼，沒有發怒，客氣得讓人不習慣。小晚警惕地站直了身體。
“想……什麽辦法？”
“少爺這幾天又誤了幾次餐時。”
以為有什麽天大的事，原來是晚點吃飯。晚點就晚點唄，大不了就是個胃病。有錢人就是瞎講究。小晚揉揉發黑的眼圈想。這幾天正思考如何利用自己有限的家底包裝自己，有點失眠。
“少爺愛鼓搗東西，忘了也是常事啊。每次嚐菜，我已經把菜吹噓得天上有，人間無了。還能有什麽辦法。”
“隻怕就是你吹噓得忘乎所以，少爺一嚐覺得不過如此，才誤了餐時，減了飯量。”
“你分明是欲加之罪……”
“好了，不與你計較。如今這些菜少爺不愛吃，今天我想跟你商量下，能不能換點少爺愛吃的。”
小晚欲言又止。她想說其實三少爺就是太宅了，老坐著自然沒有胃口，跟菜好不好吃根本沒關係。出去跑兩圈，自然就想吃飯了，根本不用勞什子法子。可古人就算知道這個道理，也輪不到她批評少爺運動量不夠。再看嘉年憂國憂民的神情，他都拉下臉了，自己就坡下驢算了。
“可……我也不會做菜呀。”
“……好比汽鍋雞那種。”
“我隻知道個汽鍋雞，更多的，也不知曉哇。”
“這樣，你去街上，尋訪些名菜小吃之類，想法把方子拿回來，讓廚房照做就是。”
“你去街上吃飯，隻管記在狄府賬上，月底自會替你結。”嘉年悠悠說到。
“每次尋回的方子另給我算500錢獎勵，我就去。”
嘉年咬牙點頭。
“成交！”小晚抓過嘉年的手，擊了一下他的掌。
允州的街頭小吃、美食們，姐來了！
古人的小吃實在花樣不算多。然而，有些手藝現代早已失傳，比如捏饅頭的十種手法。再加上豌豆黃、紫雲膏、豆沙餅、灌湯包，肉有肉味，菜有菜味，雞有雞味，鴨有鴨味。雖說不算很幹淨，但全是綠色、有機食品。小晚流落街頭的時候，就對這些以前看不上眼的東西垂涎三尺，如今終於可以公款消費了！怎能不激動！怎能不多吃！
小晚一頭紮進了允州的大街小巷，慢慢考查去了。
“本回書說的是：忠肝義膽，風將軍落峰山被困；義薄雲天，小將軍星夜馳援。”
走在路上的小晚正準備去掃下一家鋪子，茶館裏說書人鏗鏘有力的話音鑽進了她的耳朵。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向內眺望。
台上說書人站在條案後，身邊高懸著一副裱好的條幅，上書三個大字：風家將。
說書人一拍精堂木：“上回書說到，虎威將軍虎落平陽。話說虎威將軍風閔風將軍，鎮守北疆十幾年，威震關外，胡人聞風喪膽，牧馬放羊遠離邊境，不敢靠近，有當世李牧之名。可惜老將軍宅心仁厚，不忍驅散青州流民。故而受奸人陷害，貶到林州……”
小晚完全入了神。她和其他聽書的人一樣，被老將軍的故事深深打動，激動處替他叫好，傷心處為他惋惜。
聽到雷公震把兵士震死，老將軍身受重傷處。眾人紛紛扼腕歎息，她疑惑了一下。所謂的神器聽來來很像大炮，怎麽這個時代還沒有大炮嗎？老將軍身中什麽箭，血流不止呢？
她沒有多想，又投入到了說書人的講述中去。不過，她越聽越覺得似曾相識，當聽到風小將軍殺出重圍，星夜來到允州求援，卻被門口送信的擋在祁王別苑之外，情急之下，他跪倒在門口，跪了一天，遇到傾盆大雨，也不肯退縮時……
“是他！”小晚激動地站了起來。
“吵什麽，聽書呢！”
“好生聒噪!”
小晚不好意思地在眾人白眼中坐下，心裏卻翻騰著歡樂的浪花。
是他！她就是知道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更重要的是，她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
風許，字慈先。現在，他竟然就在允州城。
英雄啊，我就在這裏，你什麽時候可以再偶遇我？
她的臉上暈染著一層酡紅，雙手托腮，眼裏柔情無限。
小晚春風滿麵，恨不得蹦蹦跳跳回狄府。一抬頭，隻見采薇正在前麵買菜。
她掉頭就往回走，還是晚了一步。采薇看見了她，啊啊叫著，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把她拉回了家。她對采薇總是心軟些的。
自從二進狄府，流氓醫生托人捎過好幾回話了，說是嫂子想念，多回家探望探望。小晚每次都當沒聽見。不說小晚也知道劉大夫想的是什麽，不是為了藥，流氓醫生才不稀罕見她呢。
眼前一位中年男人，麵色發白，有點虛胖，說幾句話，就擦擦汗。劉大夫撩起他的袍子，卷起他的褲腳，小晚和身邊的采薇都避開了雙眼。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臭味。
劉大夫安慰了幾句病人，和小晚出了屋。病人是燈籠鋪的李老板，嚴重的糖尿病並發症，導致腳部病變，如果不及時截肢，會有生命危險。李老板正在中年，一家8口，全靠他一人。
劉大夫雙眼緊盯著小晚，似乎要用細小雙眼裏犀利的目光榨出她粗布衣服下的“小”來。小晚躲閃著他的目光。
“那個……藥就是抗生素，青黴素鉀片。而且……”
“太好了！手術就等著抗生素呢，有了抗生素，我就可以動手術了！我替病人謝謝你！”
“我還沒說完呢……”
“價錢隨便開。李老板不差錢。”
“不是錢的問題，藥……隻有12片。我還想……留幾片……應急。”
“2片，給我2片就夠了。”
“2片？2片隻夠吃一頓。”
“嗨，古人從沒用過抗生素，敏感度比我們高。我們吃2片，一天三次，還控住不住感染。他們一天半片就夠了。2片這還是大手術。”
“真的？”
“人家天師怎麽看病的，知道麽？治病的符裏隻撒那麽一咪咪頭孢粉，就能起死回生了！”劉大夫兩手指一捏，“你以為都跟現代人一樣，動不動吊一瓶水，還治不好感冒。”
小晚被古人的強悍，現代人的脆弱驚呆了。她將信將疑追問：“你不需要血漿什麽的嗎？”
“現代肯定需要。這裏，沒有也得上。不然，病人隻有死路一條。”
“你也沒有麻藥吧？”
“麻沸散的配方早已傳了。就算有也不能用。追殺異人啊。”
小晚心裏一陣苦澀，病人在這種條件下手術，要受多大罪呀。
“我一會出趟城，今晚就把藥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