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雨
人在香港
“老爺，您不也在此處嘛？”小晚昂首答道，“別誤會，依我的容貌，不夠格服侍老爺貴人。我隻是替香痕姑娘上妝，掙兩個銅板花花。老爺有心，也可以賞我兩個？對了，難得見老爺一麵，我還有10兩銀子藏在府上廚房的老鼠洞裏，老爺若可憐我流離失所，下次記得將銀錢還給我。”
說完，她施施然走進房中。
早聽說老爺懷念夫人，立誌不娶。原來……尋芳懷念。
“姑娘請留步。銀兩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
“真的？”
“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加10兩紋銀。”狄老爺捧出一錠銀錠，“這是20兩紋銀，姑娘盡可查驗成色。”
“果真？”她盯著閃著幽暗的光的銀錠。她本來隨口一說，根本沒抱希望。但她還是迅速發現了重點。
“為什麽要加10兩？”
“送給姑娘買胭脂水粉的，如果姑娘答應入狄府為婢，20兩立刻就可以拿走。月銀一兩，不拖欠。”
小晚瞪圓了眼睛：“為婢？老爺……讓我回去？可我除了拔雞毛，什麽都不會。”
“此言差矣，姑娘不是還會扶乩請神，請九天仙女娘娘嗎？狄府廣結善緣，願意留下姑娘這樣的能人。”
什麽……娘娘，全是騙人的鬼話。為什麽老爺現在相信了，是不是他知道酒是真的有問題呢？
“我若是為婢，再見到周大娘，她為難我……”
“你留在院中做大丫頭，與廚房無關。”
也就是說，周大娘並沒有離開。如果他們真的發現酒有問題，一定會首先趕走周大娘。因為包茅是周大娘采辦的。現在周大娘沒走，就有了兩個可能。要麽，是他們發現了酒的問題，因為種種原因，比如證據不足，不能趕周大娘，希望她留下給周大娘一個警醒。要麽，是他們沒發現問題，以防萬一，希望她留下，多觀察一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神奇之處。她仔細地盤算著個中厲害。
“這……若是我不答應呢？”
“你我從未見過。”狄老爺轉身就走。
“狄老爺止步！”她忙抬手，“我的賣身契在胡商處，不能簽賣身契。”
“姑娘隻是入府幫手，願走願留，全憑姑娘一句話。”
“月例一兩，隻夠我開銷。家中尚有長兄……”
“2兩。”
“3兩，不能再少。”
“2兩，不能再多。”
“2兩八錢！圖個吉利！”
“2兩六錢。不然，我先走一步……”
“成交！”小晚一咬牙。銀錠立刻放在小晚手上。
她還是不甘心，想探探話頭。
“狄老爺，時隔幾個月，今日老爺願意讓我入府為婢呢？可是發現了祭酒真的有毒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府中為婢，第一就是謹言慎行，姑娘且得學學。”狄老爺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老狐狸！”小晚把銀錠揣入懷中。
小晚昂首挺胸踏入了狄府的……後門。正門特殊場合才會打開，側門走主人和客人，傭人和貨物都是走後門的。找工作不容易，不計較這麽多了。這次入府，她雖還是臨時工，因“特殊才能”，跟祥林嫂這樣的part-time員工就有了區別了。屬於主人不發話，不會失業的優才合同工。再加上她是老爺在**遇到後，請回來的。盛傳她被老爺潛了，當丫頭隻是掩人耳目。別說流氓醫生對她客客氣氣，歡迎她有空常回家坐坐。連胖大嫂都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瞟著她。“死妮子，回頭吃肉別忘了嫂子哈！”
小晚也懶得解釋，在這個社會，被潛是好事，是護身符，不光彩總比吃土好。反正她也不準備當聖人。她的目標是賺大錢，睡……心愛的帥哥，反正她的心上人又不在這裏。
“這……這些是什麽？”小晚對著麵前的各式菜肴，“會不會太豐盛了？”
“老爺和少爺今日的午飯呀。”
“我吃了，他們吃什麽呢？”
“誰準你吃完了？”嘉年鄙夷地瞪了她一眼，“你隻是嚐味。”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老爺要把試毒的任務交給這個幾個月前還渾身散發著雞糞味的丫環，
不，連丫環都不如的幫傭！
盡管少爺養的兔子喝了幾個月祭酒後，全都生了瘡，可一隻都沒有死。也沒有證據說是周大娘下的毒。這丫頭鬧什麽娘娘上身，分明是信口胡謅。也許少爺和老爺對瘡有著格外的執念？他歎了口氣。
早有丫頭，每盤裏盛出小份在小盤子裏，送到她麵前。
“諾，你的飯在那邊。”
她瞠目結舌，怪不得老爺花費重金讓她當丫頭，什麽請神，什麽善緣，隻是希望她回來嚐味呀！說白了，不就是試毒？
“……娘娘不是每天都能上身的。”她連什麽娘娘都忘了。
“那你別管，隻管嚐就是。不願意？老爺說了，不願意你隨時可以走。”
“哎……願意，願意。”她乖乖站回桌邊（主人才可以坐），端起小盤子。
除了生動體驗”你吃我看”以外，小晚的驗毒小白鼠的生涯還是比較順利的。隻是她做賊心虛，見到周大娘就想溜牆根，倒是周大娘大大方方的，從不避她，也沒有為難她。她隻是奇怪，既然老爺讓她試吃，說明老爺爺懷疑酒有問題。那為啥還不解雇周大娘呢？老爺又是怎麽發現酒有問題呢？
老爺經常在外做生意，嚐味，也就是試毒，更多的是試三少爺的食物。三少爺的飯一般都是送到蓮莊的。於是，這幾天她就在飯點守在蓮莊的屋門外，等待試毒。
精致的食盒在小晚麵前打開，今天送飯的是胖大嫂。
“哇！好漂亮啊。”小晚讚歎道。
盒中放置著四盤佳肴，一盤飄著醬香的圓圓小肉丸、一盤白乎乎的肉塊一樣的東西，一盤好像是紅燒的骨頭，一盤豆芽一樣的菜，配一碗乳白潤滑的湯。
“快試試吧。” 胖大嫂送上小碟子，夾了幾樣菜，還貼心地遞上個饅頭，免得小晚挨餓。
小晚說話也隨便些。她樂滋滋夾起菜。
“原來，三少爺喜歡吃豆芽？”
“豆芽？今天沒有豆芽。”
“這個不是豆芽嗎？”她指指那盤“豆芽菜”。
“那是鯉魚須。”鯉魚嘴邊的兩條胡須，剪掉以後炒的菜。一盤鯉魚須，價值千錢。
“那個呢？”震驚之餘她指著其他的。
“雞腳掌心的肉，少爺最愛吃。”
“那個呢？”
“鹿尾呀。”
“那個白乎乎的呢？”
“駝峰呀。”
“湯呢？”
“人乳酪漿呀！”
“人……乳？”
“少爺體弱，自小便要飲的。”
小晚捂住了嘴。別的都好說，古人不講究保護動物，山珍海味也就罷了，人乳……Excuse me?小晚硬著頭皮把菜一一送入口中，人乳酪漿她不想喝。
“嘉年公子交代，你必須都得驗過。”胖大嫂不幹了。
最終，她閉著眼，喝了一口……人乳酪漿。
除了各類珍稀菜肴以外，給三少爺試毒還有個缺點。三少爺經常在屋裏鼓搗各種東西，誤了飯點。他吃飯又一定要熱的，為了怕火災，院子裏沒有小夥房，飯菜隻能送回廚房去熱。飯菜涼了熱，熱了涼，都得送飯的跑腿。一頓飯不跑個三四趟，不算完，婆子老媽都深以為苦。關鍵的關鍵，他沒吃飯，下麵的仆役也不能吃。一來二去，連小晚都被耽誤得胃疼。
這一天，又是如法炮製，少爺在房裏半天也沒出來。拉過鈴鐺，不理不睬，嘉年也無計可施。
送飯的老婆子偏偏腿腳不利落，顫巍巍坐在房簷下等，過了半日，好不容易說吃飯了，又得顫巍巍回廚房熱。小晚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我去熱菜吧。”她攔下婆子，拎起了食盒，往廚房走去。婆子再三感謝。
於是，小晚這天，足足跑了廚房五個來回！因為，晚飯，也是這個老婆子送！
等她氣喘籲籲地坐在廊下，終於看著小廝們擺出條案，少爺默不作聲地坐下等著吃飯，嘉年送上試毒的小碟子時……
她忍無可忍，一把掀翻了碟子。菜全被掀翻在地，湯汁潑在地上。
“你TM是不是人，吃個飯需要我們跑幾趟……啊，跑幾趟？不運動光吃飯，容易長肥肉，肥肉啊！明不明白？！這麽大的人了，還喝奶，惡不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