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數的婆子試了試氣息。
“潑點水,繼續打。”
“慢著。” 忠叔慢悠悠地出現在柴房外。
眾人趕緊停下施禮。忠叔把眼從血肉模糊的屁屁上挪開。
“老爺說了,仔細別出人命。工錢也不能欠她半文。打完了,記得喊她家人領她出去。”眾人點頭稱是。忠叔掏出一瓶傷藥,放在一邊破條案上。
“小姑娘家家的,吃不得悶棍,打完記得給藥。一碼歸一碼。”
忠叔走了,大家立刻又開始揣摩。聽話裏話外這意思,放她一碼?
周大娘在廚房一手遮天,大家惹不起。可忠叔是管家,大家更惹不起。剩下的二十板,終於雷聲大,雨點小地執行了。
“哎……喲……”
小晚有氣無力地趴著呻吟著,一陣劇痛過來,呻吟停頓一下,痛勁過去,又開始呻吟。
采薇時不時替她拭去額頭的冷汗,還打手勢問她喝不喝水。她含著淚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搖頭,不是不想喝,上廁所太麻煩。
“活該!”劉大夫將磨好的藥粉扔到桌上,“讓你多管閑事。告訴你,藥費二千錢,住宿飲食三千錢,你已經欠了我們六千錢了。”
“我……會……還……你的!”
“趕緊的。你的包袱裏才800錢。資不抵債啊,你現在。”
“……我……有10兩銀子的。”
“哪裏?拿來看看。”
小晚激動地欠了欠身,牽動傷口一陣劇痛,不得不繼續平爬。
“我藏起來了,等傷好了,立刻馬上還你!”
該死的狄府,把她打昏就扔出府外。她的10兩版權費,還藏在廚房小老鼠窩裏呢。好歹等她把版權費拿出來再把自己掃地出府也好啊。
說著,劉大夫把藥粉撒到她的傷口上,一陣火燎過的劇痛席卷了她的……和全身。小晚立刻嚎叫起來……她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活該!膽敢在狄家元日祭祖的時候鬧事。四十板子算便宜你了,人家殺了你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人命就那麽賤嗎?”
“就那麽賤!更別說,你是異人,在這裏根本不算人!別亂動,上藥呢!”
“一包硫磺茅草,你就義憤填膺了,就高*了。古人愛吃硫磺,你懂不懂?人家還愛吃水銀呢,有錢人才吃得起,叫姹女。好端端的,該釣帥哥高富帥不釣,死活攔著不讓人家吃愛吃的硫磺……你有病!神經病!”
“硫磺不純,有砒霜的!”
“逼你吃了嗎?”
小晚不吭聲。
“那你管TM什麽閑事?你要是被人揭穿,連我們也要被牽連,你知不知道?!”
“我……不是沒被揭穿嗎?”
“你還光榮了。對!沒揭穿。可是,你!下!崗!了!本來你還可以做個女農民工,現在好了,隻能賣身了。”
劉大夫上完了藥,采薇細心地整理好她的衣襟,讓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又最大限度地遮住她裸露的肌膚。
“敞著,不然好的更慢。”劉大夫打著手勢告訴采薇。
小晚眼裏噙著眼淚,心裏罵了一千遍流氓醫生。
或許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重。劉大夫補充道:“還不上錢也行,把你穿越時帶的藥帶來,板藍根500,頭孢5000錢,感冒膠囊3000,雲南白藥1兩白銀。”
“雲南白藥怎麽這麽貴?”
“廢話,其他的藥效果太好,容易露餡。雲南白藥本來就是中藥,效果好,好偽裝。而且流血的患者一般都傷重,更願意掏銀子。特別是白藥裏那顆止血丹,簡直是靈丹妙藥。你要有兩瓶,所有費用給你歸零,還供你白吃白喝二月。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劉大夫洗了洗手,走了出去。
小晚絕望得攤在桌子上(床太小,不方便上藥,一直躺在桌上)。
采薇同情地看著她。突然,她站起身端過水來,用幹淨的濕帕子濕潤小晚的嘴唇。這樣,既可以緩解幹渴,又不會很快有入廁的煩惱。
“采薇,你太好了!”小晚感動到無以複加,握住采薇白皙的手腕,“等我有了錢,一定報答你,讓你過上好日子。離開這個流氓醫生!”
“別做夢了,她不會走的。”劉大夫去而複返,“你管好自己吧!”
采薇回報她微笑,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還不是因為你欺騙人家未成年。用了不道德的手段!”
劉大夫一個掃帚扔了過來,小晚頭一偏躲過,罵道:“流氓醫生!”
足足休養了一個月,小晚才下床。劉大夫還直說她命大,在沒有抗生素和破傷風的古代,所有傷口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沒等小晚感謝劉大夫的救命之恩,她就被劉大夫趕出門去找工,隨身隻帶了2天的幹糧,說沒找到不許回來。
生活很現實,劉大夫每天靠給住在永巷的窮人看病,賺不了幾個錢,養活不了五張嘴。就算小晚罵他一千遍流氓醫生,她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她拿個小包裹毫無怨言地出門了,在大街上東遊西逛,在人們的白眼、冷漠和流浪狗無盡的狂吠中不斷碰壁,不斷尋找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
一天過去了,二天過去了,三天……也快過去了。
幹糧吃完了,她走了一天也連杯水也沒有討到。又餓又渴又累,癱倒在街角。
“當啷”一個行人扔過來一個銅板。
金屬撞擊地麵的清脆聲音,讓幾乎餓暈的她一個激靈,清醒了一秒。下一秒,她立刻餓虎撲食一般撲向那個銅板。
銅板不見了?!
定睛一看,小小的銅板正在青磚縫中間滾動,滾向前方行人的腳底。
“我的!我的!”小晚大聲吼道,不顧一切滾爬著上前。行人紛紛側目、躲避。銅板終於碰到一個磚角,停了下來。小晚驚喜萬分,撲上前去。一雙繡鞋正好把銅板踩個嚴嚴實實。
“喂,這是我的銅板!”小晚從地上爬起來,對著繡鞋的主人怒喝道。
一個身著石榴裙的年輕女人,好奇地看著她。
她的麵孔在陽光下似乎熠熠發光,一抹紅唇格外醒目。
小晚楞了楞,照舊毫不客氣地吼道:“你腳底的銅板是我的!你別想著欺負我啊。怎麽,想賴賬?街坊鄰裏們,大叔大嬸們……”
她完全不顧任何儀態地大呼小叫起來。
“你說的……是這個?”
一個髒兮兮的銅板伸到她麵前,小晚一把搶過,使勁擦了擦,銅板邊緣磨出的本色 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是這個,就是這個!”小晚咧嘴一樂,把錢像捏著國寶一樣緊緊捏著,拔腿就跑。
還沒跑兩步,她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