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端上一杯茶,劉大夫呷了口水,開始白大褂科普時間。
“你知道大周朝為什麽突然抓捕異人嗎?”
“聽說是皇帝老媽被異人醫生治死了。”
“那隻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什麽?覺得異人太先進,要殖民他們?……女的太放蕩,看不慣?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很簡單,異人斷了古人的財路。”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活法。穿越人沒來以前,大家過的不好,可還算平靜。穿越人一來,除了開始新奇一陣,很多人都覺得不方便,於是就想改變這個世界。劉大夫說,很多異人來的時候,自恃掌握先進科技,看不起古人,不顧古人的科技素養和現狀,一味地推行新科技,有造蒸汽機的,有煉鋼的,有要用西醫革新中醫的。有些確實對老百姓有好處,比如修水利,修水車,改造農具。可還有很多實際對老百姓沒好處的科技,他們也要推廣,比如修衝洗廁所的……這也還好,畢竟能修的多是有錢人,也不擾民。關鍵很多人推廣的技術,斷了別人的財路,特別是老百姓的財路。比如,有人推廣蒸汽機磨麵,或者在旱地推廣水磨,這樣一來,趕著毛驢、牛給人磨米麵的窮人就失業了;大修水利,很多老百姓不得不去服勞役,民怨沸騰,關鍵替人挑水的窮人也掙不著錢了;推廣紙幣,很多鏢局、錢號搞不下去了……等等,不一而足。
“最可恨的是,有些女異人,一來就要吊帥哥,吊到以後就要一夫一妻,這是人*權*,咱不好說啥。可是很多帥哥是結了婚的,她們吵著鬧著,讓帥哥隻愛她們一個,隻娶她們一個,其他妻妾成了擺設不夠,還不能在府裏,必須離開,自謀生路,連孩子都不讓男人管。好吧,這算男人眼瞎。您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您找未婚的行嗎?她們還偏偏找有錢人,有錢人幾個沒從小定親?這不是斷人財路是什麽?”
劉大夫越說越氣:“難道隻有穿越來的女人是人,人家古代女人就不是人?”
天,這不就是自己渴望的穿越生活嗎?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不準備破壞別人家庭。萬一對方定親了呢?說實話,自己真沒認真想過。
穿越人帶來了新的科技,可忽略了古代世界的科技素養和老百姓的接受程度。他們收獲了多少鮮花和掌聲,就有多少詆毀和仇恨,女人得到多少疼愛和憐惜,就會遭受到多少嫉妒和怨懟。
劉大夫說在皇帝下令追捕異人之前,他們已成了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皇帝不過是看準了時機,借機查辦了他們而已。皇帝下令時,甚至沒有一個人為他們說一句話。
“你說說,斷人財路不是穿越大忌是什麽?”
小晚心虛地反駁:‘’可是……科技畢竟可以給大家帶來好處。”
“誰跟你說科技一定是好的?”
“記住,科技永遠是-------”劉大夫伸出一隻手在小晚麵前翻來覆去了一下,說道,“雙刃劍。”
“……現代醫學總是好的吧,治病救人呀?”
“不一定。毀滅人類的,很可能就是現代醫學發明的抗生素。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小晚嘟囔著:“騙子神醫還不是拿抗生素治病……”
“沒錯。你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前提-----他是用古人的行為習慣,拿抗生素治病。一,他沒有對抗中醫;二,他沒有攻擊老百姓千百年來形成的迷信習慣,相反還利用了這一點;三,他沒有斷別人財路,還給了別人活路。你以為沒人懷疑他是異人嗎?為什麽沒有人抓?他用的全是古人的手段、方法,沒有證據啊。就憑這一點,人家就該發。”
“你知道人家以前差點搞紅巾軍嗎?”
小晚嘴唇哆嗦著:“紅……紅巾軍?”
“很多農民起義者都是靠看病起家,估計他原來也動過念頭,號稱什麽天師,廣收門徒。朝廷一抓異人,他立刻散了門徒。不然,你以為你今天能全身而退?”
劉大夫一口氣喝光茶水,丟下呆若木雞的小晚。
采薇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劉大夫,他做了個不用管的手勢。
讓她冷靜一下也好,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他想。
采薇隻見小晚嘴張成O型,一張一合。她說的是-----“媽,我想回家。”
第二天天不亮,小晚就打著哈欠去狄府上工了。她先到了昨天應征的後門(大門是給主子和客人們走的,貨物和傭人都走側門或者後門),由老媽子驗明正身領進門,各自領了牌子(領工錢用的),然後就被帶到廚房。有仆婦直接給她們分配了任務。洗碗、洗菜、拔雞毛。
小晚被分去拔雞毛。本來她還要負責殺雞。但她一見母雞擺出啄她的樣子,就嚇得哇哇大叫。最後隻能在別人的鄙視和“不中用”的罵聲中負責拔雞毛。
拔雞毛需要先把殺死的雞用沸騰的開水燙過,然後趁熱拔毛。雞流淌著血的割破的喉嚨耷拉著,一束束雞毛無精打采地揪在一起,流出的糞便和翻滾掙紮時蹭到雞毛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凝結成塊狀,沸騰的開水一澆,散發出陣陣血腥氣、糞便和雞臭味……
才拔了一隻雞,小晚就差點嘔吐。
不過,殺雞總比被抓到官府做雞強,她才硬著頭皮拔了下去。不到半天功夫,就拔了兩隻雞。
“都這辰光了,才2隻?”廚房的分派活路的仆婦吵吵起來,“才來就偷懶。回過周大娘,看怎麽收拾你!”
“她是新來的,算了。”一個胖旁的仆婦把剛才的仆婦扯開。小晚認出,這是昨天去招工的女人,她連連道歉。
女人看了看腳下的雞毛,道:“你也趕緊些吧,周大娘一會過來,看見這樣肯定要罵的。還會連累我。”
“放心,我一定趕緊幹活。”
“午飯前全部要幹完。”
“您請好吧!”小晚賠著笑道。
旁邊的大木盆裏,堆滿了十幾隻耷拉著腦袋,目光呆滯的死雞。
午時開飯了,其他的傭人仆婦都擠在廚房,熱熱鬧鬧地吃飯。隻有小晚,還在蒸騰的熱氣裏,拚命地拔呀拔。這半她天拔了一輩子沒拔過的雞毛,聞了一輩子沒聞過的惡臭。飯菜香飄進小晚的鼻孔,盆裏還有五隻雞,支棱著似乎永遠也拔不完的毛。
鼻孔裏有酸澀的味道,她一邊忍住,一邊發狠地拔著,手指早被沸水燙的通紅。
一碗飯放在她身邊的灶台上。
“吃吧。”胖仆婦放下碗,“吃完飯再幹不遲。今兒周大娘還沒過來,怕是有事耽擱了。我幫你幹點。”
說完,袖子一撩,麻利地褪起了雞毛。
小晚端起飯碗本想做個感動的表情,但她實在太餓了(6點半就出門了),一沾到飯粒子,不受控製地拚命吞咽起來,連眼都來不及抬,隻覺飯裏沙粒都那麽可愛。
等她吃完飯,盆裏隻剩一隻雞。她這才不好意思起來,連連道謝。
胖大嫂不以為然,隻叮囑她下午千萬要好好幹活。不然明天就得打道回府。
小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熬過血汗廚房的一天,等晚上回到劉大夫家,連狗不願意往她身邊靠。沒等劉大夫剛跳腳,說她不該來這裏住的時候,她就一頭栽在床上,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小晚正在拔毛,突然來了人,招呼仆婦出去灑掃房間。胖大嫂把小晚推了出去,反正她也幹不完上午的活,還不如去掃地。
小廝將仆婦們帶到客房,交代了怎麽打掃就出去了。跟褪雞毛相比,打掃實在輕鬆太多。
小晚隻小心地清理著地麵青磚間的灰塵,有人來喊。
“少爺來了,來了,快避一避。”
所有人立刻低頭靠在牆邊、走廊邊。小晚學著也躲到一邊。
遠遠的,長廊裏一前一後過來兩個年輕人,正是13床和前日見過的白麵書生。
書生時不時在13床身後指指點,講此處打掃得如何,那邊景致如何。
打頭的男子竟然是13床!原來他穿到狄府當少爺了。
“大膽,沒規矩!”旁邊有人見小晚抬頭看,低聲嗬斥。
她低下頭,不再亂看。
連招呼都不打的話,13床能認出自己嗎?他不近視吧?如果一直在廚房,他是肯定不會認出自己的。萬一他認出自己,就算不沾他的光,看在同為異人的份上,至少可以給自己換個不那麽辛苦的崗位吧?不過,同是異人,也有互相捅刀子的,寬窄巷子男人不就是嘛。萬一,他舉報自己……不,13床應該不是那種人。
天平倒向了正義的一方。
“二少爺肯定喜歡這從翠竹。”
“竹子好像擋住了窗口。”
“今日我就喚人修剪枝丫,順便把園內所有樹枝都修剪了。”
兩人說著到了小晚麵前。
小晚抬起頭,飽含希望的盯著經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