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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統之花----第二十章:受罰

(2018-04-28 05:51:58) 下一個

軍統之花

作者:博淩

第二十章:受罰

晚上回到宿舍,我不得不挑燈夜戰,把幾天拉下的課都補習了一遍。順便把無線電波的性質給背熟,以應付第二天的“解釋”。

    第二天到了課堂上,我提著一顆心,時刻等他提問我。等了一節課,也不聽他提。就在我以為他忘了的時候,他才提我起來,讓我解答昨天的問題。我把精心準備的答案流暢無比地說完。他點點頭,說:“對了。”

    我遲疑著坐下。

    他詫異地看著我,“沒說讓你坐下。”然後轉過身去,繼續講課。

   

    我隻好老老實實地站著,任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在身上滾來滾去。

    我筆直僵硬地站著,等他轉過身去,偷偷換換身體重心,減輕腿上的酸麻。我盯著他的後腦勺,看見他理得非常短的頭發和整齊的發際邊緣。

   

    我翻了翻眼皮。不就交大電機嘛,啟軒還是中央大學電機係的呢!想到啟軒,我心底深處某個角落痛了一下。

    我扭過頭。窗外的院子剛剛落過了雨,地麵還是濕漉漉的,不知哪裏飛來一對野鴿子,正縮頭縮尾的在院子裏找食吃。羽毛華麗的一隻,襯了機會,咕嚕咕嚕的扇著翅膀,在灰不溜秋那隻身邊打著轉。偏偏灰色那隻不領情,見它過來,就狠狠的啄它,讓它不敢近前,它隻有委屈的在遠處咕咕叫著。

    我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鴿子真簡單,比嬰兒都純淨、自然。喜歡和拒絕都直截了當,無所顧忌。人,就是顧忌太多。

    我扭過頭來。金絲邊眼鏡後一雙眼睛正盯著我,我立即垂下頭。 

    “好看嗎?”

    有了上次的教訓,我這次低著頭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說說無線電波的衰減規律是什麽?”

    沉默。

    還是沉默。

    教室裏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出了口氣,朗聲說:“不知道就回去翻翻講義,明天上課來講給大家聽。” 

    第二天上課,我說了正確答案。這次,我站了兩堂課。  

    “你說什麽?”我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卻立即後悔。

    高淑恒開心地捕捉著我臉上的每一個信號,又神氣活現地重複了一遍:“徐隊長讓你晚上上自習的時候去找他。”

    我說了聲知道了,趕緊裝做補衣服,實際是不想讓她看見懊惱的表情。

    都連著站了兩天了,居然還要去告我的狀?睚眥必報的小人。我心思一亂,針結結實實紮到了手指裏。我呀的一聲叫了出來,把手指含在嘴裏。

   

    晚上我忐忑不安地敲響了徐庶鳴辦公室的門。徐庶鳴的辦公室裏陳設非常簡單,一張桌子,三把竹圈椅,桌上擺了些公文。因為是總隊長,他在院內有特定的住處,他的太太也住在那裏。所以他除了上班時間,多數時間都不在辦公室。除了戴主任大駕光臨,平常晚上他也不在辦公室。

    他這樣費了周章,在辦公室訓我,我心裏更忐忑了幾分。在心裏又罵了宋教官幾遍。

    喊了報告進了屋。隻見女生隊的範隊長也在,我不禁一愣。心想我的問題就這樣嚴重了嗎?

    “葉雅紋?”徐庶鳴問,臉色還算和氣。看我點頭,他指指椅子,“坐吧。”

    我繃著坐下,不敢放鬆。

    “今天叫你來是有事問你。你別著急,如果不記得了,慢慢想,想清楚再回答。”他看著我的眼,緩緩地說。

    我點點頭,突然覺得這不像訓懶惰學生。

   

    “你認識魏蓮香麽?”

    “認識。她是我們宿舍的同學。”

    “她是從哪裏來的跟你說過嗎?”

    我擰著眉頭,仔細回憶。“她很少說這些,隻說過從忠義救國軍來,家鄉是哪裏……好像說是江西,江西哪裏就不清楚了。”

    “她說沒說過在救國軍裏做什麽呢?”

    “說是文化教員。”

    徐庶鳴的眼睛一亮,我清楚地看見有個火花在他眼裏爆了一下。他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繼續慢悠悠的說:“你確定她說的是文化教員?”

    我反複回憶了一會。沒錯,那個下午她的確這麽跟我說的。

    “我確定。”

    “什麽時間,地點,什麽情況下她跟你這樣說的,你還記得嗎?”

    我就把泥地匍匐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徐庶鳴眼睛在女生隊隊長那裏打了一轉,兩人目光迅速接觸,又很快分開。

    我突然不安起來。

    “那你有沒有聽過,她跟別人這麽說過?”徐又問。

    我搖了搖頭,突然想起那天她教李小佳寫字時說的話,想了想就說了。

    徐庶鳴點點說,“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回去把李小佳叫來,就說隊長找她了解一些情況。今天晚上說的話,出去一個字都不許提。記住了嗎?”他定定的看著我。我點點頭,手心裏無故冒了些虛汗。

   

    出門的時候遠遠看見有警衛把守的小院門前守衛加了雙。這個平常人跡罕至的院落裏說是儲藏室,從不讓學員進。上次有人曠課被關了禁閉,大家才知道這是禁閉室。今天院子裏好像人影晃動,還有丁丁當當釘東西的聲音,我忍不住探頭一看,看見地下攤著一些木條,人來來往往,正把木條往窗戶上釘。

    “快走,不許看!”警衛揮著槍凶神惡煞般地喊。我隻好低下頭走開,走出老遠忍不住回頭張望了幾眼,心裏亂糟糟的。 

    第二天上政治課,上課的教官居然是餘錫麟。他以前也給我們作過精神講話,無非是“中國之命運”裏那些講過無數遍的中國曆史事件再加上“國難當頭,青年要一馬當先,承擔責任”的套話,而且隻講過一次。他還特意說,精神講話,應該讓更有威望的老同誌來講。

    今天,他卻出現在這裏。以前他一出現,總是春風滿麵,盡管有時也威逼利誘,但臉上還是溫和的。今天他一來,就板著臉。不僅板著臉,還帶來了兩個壞消息。這兩個壞消息,像手榴彈一樣,把各懷心思的學員們全部炸蒙了。 

    待大家坐定,餘錫麟立即讓各隊點名,馬上就點出幾個沒到的。餘錫麟看了看交上去的名單,宣布這幾個同學學習懶散,目無軍紀,全部關禁閉一天。另外當眾宣布,行動和情報組有幾個同學最近學習吊兒浪當,試圖以消極怠學的方式騙取退學,嚴重違紀。

    說到這裏他停了停。我的心則劇烈的跳動著。猜著怠學的這幾個,會關幾天禁閉。

    半晌死寂過後,他冷冷地宣布,消極怠學問題嚴重,人已經抓了起來,送到市區去了。

    市區的什麽地方,怎麽處理他們?我的心急劇的縮成了一團,幾乎失去了跳動的能力。

    另外,他接著說,在射擊場逃跑的同學已經被武漢碼頭稽查處的人抓住了,過幾天就會送回到班本部來,怎麽處理他們現在還在研究。但是,有一點很清楚,他們是開小差,要受軍法處置。

    我眼前突然閃過禁閉室院子裏釘在窗戶上的木板,手腳冰涼。

    大家筆直地坐在椅子上,誰也沒有微微動彈一下。從後麵望去,像是一排排灰白的樹林,筆直而規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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