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2)
2014 (1)
讀書雜感之八
——王亞法
飯後無聊,整理這些日子來寫的十二篇“讀書雜感”,發現遺漏了“讀書雜感之八”,於是我打開“我的文檔”進行搜索。原來該篇是準備寫蔣介石和毛澤東對知識分子態度的,資料已經搜集好,隻是忘記了整理成文。於是順手補上,彌補缺失。
從懂事起就接受灌輸教育,認為世界上最壞的壞蛋是”蔣該死”,因為看不到他的真實照片,隻能從漫畫中得到他的形象:滿臉殺氣,太陽穴上貼著兩方頭痛膏藥,穿一身軍閥戎裝,雙手拄撐一把帶血的刺刀。這個形象在我的腦子裏儲存了幾十年,直到移民澳洲後,在唐人街的“國民黨黨部”的禮堂裏,看到蔣介石Handsame的標準像,才改變了我荒唐的記憶,同時也反思我被蒙騙幾十年來的幼稚。
我後半生身居海外,有機會觸及到另一半的曆史資料,和前半生受的蒙騙比較,自然也就比出了清濁,比出了真假,比出了善惡。大的不說,光說在對待知識分子的態度上——我是研究張大千的,過去有一個疑問總沒有解決,宋美齡愛好繪畫,但拜了黃君璧為老師。眾所周知,張大千是台灣畫壇第一人,作為第一夫人的宋美齡,為什麽不拜張大千為師,而拜黃君璧為師呢?帶了這個問題我去台灣采訪,後來知道,宋美齡曾經托張群向張大千轉告拜師的願望,但是張大千說,按照大風堂的規矩,拜師要行磕頭禮的,請夫人三思。張群將原話帶給宋美齡,蔣介石在一旁對張群說,你跟大千通融一下,做學生的禮節我們都可盡到,但美齡磕頭的事就免了。張群又將原話帶給張大千。張大千為難道,這可不能壞了我們大風堂的規矩。張群又把這話帶給蔣介石。蔣介石馬上就對夫人說,這倒是的,不能壞了人家的規矩,美齡,你就跟黃君璧學吧。
由此及彼,我又想起早年聽說過的另一件事,上世紀五十年代,江青突然對《紅樓夢》感到興趣,她聽說俞平白手頭有一本他曾祖俞樾傳下來的《紅樓夢》手抄本,於是派人去借閱。不料俞平白不識相,非但不借,還說了幾句不謹慎的話,來人將話帶回,氣得江青同誌鼻孔冒煙。到了一九五四年,她終於等到“小人物”上書的機會,在偉大領袖麵前添油加醋,撥弄是非,夫妻倆一唱一和,挑起了一場“批判俞平伯的《紅樓夢》研究”的政治運動。就是這場政治運動,將中國的學術研究淪落的婢女的地位。
因為讀《莊子》,知道學術界有位叫劉文典的人,此人是章太炎的高足,學貫中西,學識淵博,但持才傲物,秉性狷介,在安徽大學校長的任上,為學生運動的事,蔣介石要他交出學運名單。他不肯,還頂撞蔣介石,不稱“蔣主席”, 罵他是“新軍伐”。蔣介石盛怒之下動了粗,當眾打了他兩個嘴巴。士可殺不可辱,劉文典不甘示弱,當眾一腳,踢在蔣介石的肚子上。蔣捂著肚子,但並未沒按“大清律”以“大不敬”治罪,隻下令關押,遵照“治安條例”毆鬥的民事案處理。此事轟動一時,風聞學界,劉文典被視作敢做敢為的民族英雄,聲震儒林。出獄後,蔣介石下命令:“必須滾出安徽!”清華大學校長羅家倫隨即聘他到清華大學國文係任主任,國民政府教育部也沒因他踢蔣的前科,不準錄用,組織部也沒對他內控,就此了之。
嗚呼,從以上兩件事比較,明眼人都可以洞察清濁,辨別善惡,更不要說一個兒如何“重治“張學良,一個兒如何”善待“劉少奇了。
二〇〇九年七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