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和同事在午餐桌上熱烈地談論起各自喜愛的老電影。約三十年前,國內曾上映過一部根據雨果的同名小說改編的譯製片《悲慘世界》,這部電影給當時還是中學生的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雖然僅有過一次觀賞機會,但電影中的許多精彩對白和情節從此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難以從記憶中抹去。以前幾次回國探親,我常常去影像店鋪“上下求索”,想找到電影《悲慘世界》的光碟,但都未能如願。後來終於發現了一套印有《悲慘世界》字樣、包裝上好的光碟,可是興衝衝拿回家後一放,卻發現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版本,深感失望。同事和好友張韶閱片無數,在“午餐會”上聽到我的這番“悲慘”經曆後,徑將他家中的《悲慘世界》碟片借給了我,果不其然,這個光碟正是多年來我所孜孜以求的電影版本。當晚,我放下一切雜念和雜務,靜靜地坐在電視機前,重溫了這部波瀾壯闊而又感人至深的經典老片。
十九世紀的巴黎,貧苦的冉·阿讓為了挨餓的孩子去偷麵包,結果被法官判處十九年的苦役。出獄後,走投無路的冉·阿讓被好心的米利埃主教收留過夜,他卻偷走了主教的銀器潛逃,後被警察捉回。主教聲稱銀器是送給他的,使冉·阿讓免於被捕。主教的言行感化了冉·阿讓,他化名馬德蘭,從此洗心革麵行善向上,十年後成為成功的商人並當上市長。這時,警長沙威出現,一心要找曾是苦役犯人的冉·阿讓的麻煩。在此期間,冉·阿讓得知了妓女芳汀的悲慘遭遇,並在芳汀去世前發誓承諾照顧她多年未見的私生女柯賽特。八年過去了,冉·阿讓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柯賽特愛上了共和派青年馬利尤斯,轟轟烈烈的巴黎人民起義爆發了,無賴德納迪埃和冉·阿讓又狹路相逢,而多年來從未放棄追捕冉·阿讓的警長沙威又出現在冉·阿讓的麵前……
《悲慘世界》是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的代表作,小說創作了一部反映當時法國社會生活和政治曆史的長篇史話。全書時間跨度長達近半個世紀,個人命運與曆史事件的有機結合,氣勢磅礴,色彩瑰麗,最大程度地體現了雨果在敘事方麵的過人才華,同時也是雨果高揚人性光輝和人道主義思想的傑出宣言。《悲慘世界》自一八六二年問世以來,一直是戲劇和影視工作者改編的熱點,被認為是小說改編成劇本的“永恒的主題”,曾先後十九次拍攝成電影,還被改編成音樂劇搬上舞台。早在一九一二年,經雨果本人同意,一家電影公司將小說拍成四段式故事片,被當時的史學家稱作為“藝術電影中最成功的作品”。日前在家中再次觀賞的這部影片,是半個世紀前(一九五八年)由法國、前東德(德意誌民主共和國)和意大利聯合攝製的第一部彩色版的電影《悲慘世界》,許多評論家認為這是眾多改編劇中最忠實於雨果原著的一部電影。當時法國的一些大牌明星都參加了演出,他們成功地將小說中的深刻主題和人物個性表現得酣暢淋漓、入木三分。其中,飾演冉阿讓的Jean Gabin 是當時法國最著名的性格演員之一,他在二戰期間曾加入戴高樂將軍的自由法國軍隊,並參加過盟軍解放巴黎的戰鬥。
我之所以特別喜愛這一版本的《悲慘世界》,一個重要原因是上海電影譯製廠藝術家們精湛的配音表演和高超的藝術再造。我一直覺得,上譯廠的優秀演員們代表著配音表演藝術的最高境界,華人世界中無人能出其右,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在這部《悲慘世界》中,上海電影譯製廠的優秀配音演員精銳盡出,陣容強大:胡慶漢的冉阿讓之堅韌氣節、劉廣寧的芳汀之率真淒美、丁建華的柯賽特之優雅純真、童自榮的馬利尤斯之單純衝動、尚華的沙威警長之冷酷死板、邱嶽峰的德納迪埃之狡詐無賴,加上畢克深沉渾厚的旁白,使得這部說漢語的《悲慘世界》在華人觀眾中更具震撼人心的藝術感染力。可以說,配音演員們不僅是在配音,而是在進行著更為重要的藝術詮釋和人物性格塑造。
作為電影藝術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電影中人物語言和對話的作用不言而喻。語言是有生命和情感的,而語調語氣又是極其豐富和微妙的。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麽,對話就應是思想的大門。很多時候,我在看英語片時,常常有一種同人物內心世界的疏離感,我想這就是因為非母語的語言隔閡所造成的。據說,現在很多國外影片在國內上映時采用的多是沒有語氣和情感的字幕翻譯,就象是這裏的美國人看《臥虎藏龍》和《色,戒》一般。隨著DVD的湧現,觀眾看字幕已成習慣,老一代配音演員的天賦才情和藝術創造力已經離人們遠去。縱使有新的譯製人員登堂入室,也無法再現老演員們的深厚功底和精湛造詣。那種依靠對話的聲音去欣賞和辨別一個電影的時代也許漸成曆史,但是,對我來說,上海電影譯製廠藝術家們的電影配音,無關聲音,而是情感與性靈的交織和升華。我將把他們譯製的電影珍藏在記憶深處,如果有時間,一定會去找尋那些老電影,重溫舊夢,而年少時的情懷和憧憬,便會在傾聽中慢慢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