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八)
(2004-06-17 21: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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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張楚在山東青島隻呆了兩天,第三天上午就上了列車趕回南京上班。他原想在青島呆
個幾天陪詩芸。詩芸父親卻叫他回去上班,對他說別太不把工作當回事。詩芸盡管有些舍不
得張楚這麽快走,但在父親麵前又不好多說什麽,隻好叫張楚抽空過來看看。這還是張楚自
從與詩芸談戀愛以來,兩人第一次分開要這麽長時間。
張楚上車後,精神上似乎一下子全鬆懈了。他爬上臥鋪,躺下來不久就睡著了。一覺
醒來,列車竟到了安徽蚌埠。張楚從鋪上下來,去車廂頂頭倒點水,回來後,發現對麵鋪上
躺著一位模樣長得不錯的女孩。張楚看她時,她也看張楚,似乎想找個話題跟張楚聊聊。但
張楚這刻缺少心情,不太願意張口說話。他看看時間,才下午五點鍾不到,離南京還有近四
個小時的路程。他想,九點鍾到南京,在城市天不算太晚,回去後直接去詩茗那裏。否則,
自己一人回到那間靜悄悄的屋子裏,太寂寞了。他這樣想過後,就從包裏拿出那本臨上車時
買的《故事書》,躺在鋪上看了起來。對麵那個女孩看到張楚在看這本書,似乎覺得張楚有
些無聊。她從身下拿出安頓的《絕對隱私》亮給張楚看,說這本書有些意義,問張楚要不要
看。《絕對隱私》張楚曾經大致翻過,但沒有仔細看,女孩問他時,他一時想不起來寫的是
什麽內容。他從女孩手上接過書,把目錄看了一下,便記起了一些內容。他問女孩到什麽地
方下車,女孩說到滁縣下。南京離滁縣隻有三四十分鍾的路程。張楚告訴女孩,他到南京
下。然後就和那個女孩說《絕對隱私》裏的一些情節。張楚對那個女孩說,安頓的這本書裏
充滿了謊言,她一會兒說一個女人以初戀的心情對待每一個男人,一會兒又說另一個女人被
一個不怎麽認識的男人帶回去就上床,這全是安頓自己妄想的事情。女孩卻問張楚,這兩個
女人合在一起可能嗎?張楚說,更不可能。女孩說,可能。
他們就這樣聊著,不知不覺列車到了滁縣。女孩子下車時,問張楚去不去列車站台上
走走,換口空氣。張楚就和那個女孩一起下去了。女孩邊走邊說,還在為那個可能對張楚說
她的理由。張楚突然問,你有過這種經曆嗎?
女孩很敏感地看了張楚一眼。張楚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提得有些出格。正在尷尬時,突
然列車一聲鳴笛,張楚趕緊放下女孩的包衝向列車。但當他奔過去時,列車已經關上門開動
了。
張楚無奈地站在那裏歎口氣,好在沒有什麽行李,隻好等下班列車來了再走。張楚回
過頭去看那個女孩時,那個女孩站在那裏,在看著張楚。車站燈光不太亮,女孩身邊有些
暗,隻有她的眼睛在夜色裏透著很亮的光。張楚走過去,女孩對他說了聲抱歉,張楚笑笑。
女孩問張楚有沒來過滁縣,張楚說沒有,女孩就叫張楚到車站外麵走走,等會兒也是走。張
楚就陪女孩子一起出了月台,在車站四周走走。小城夜晚比不上大城市夜晚,車站外麵不太
亮燦。張楚陪女孩在車站周圍轉了一圈後,對女孩說,你回家吧,我等會兒趕下趟車走。女
孩說,你走了我再走。張楚說,若我今晚不走了呢?女孩說,我也不走。張楚笑了一下,不
以為真。女孩卻加了一句:絕不騙你。
張楚不願在女孩麵前輸了心境,就在車站一家月亭賓館開了一間雙人房。張楚進了房
間後,先給詩芸打了一個電話,告訴詩芸,他已經到了南京,要詩芸放心。張楚打電話時,
女孩就站在一旁。張楚打完電話後,女孩問,你愛人漂亮嗎?張楚說,很漂亮。
張楚和女孩子一起下去吃了一頓飯,上來時已經近十一點鍾了。女孩回房間後,接著
問張楚愛人的情況,張楚一一告訴女孩。女孩突然問張楚,你有情人嗎?
張楚隱隱覺得女孩可能是個記者或者什麽類似的職業。張楚說,沒有。女孩說,有。
張楚問女孩為什麽說有?女孩說,從你的眼睛裏我知道。然後追問張楚,你的情人也漂亮
嗎?張楚還是說,沒有。
女孩說張楚不老實。然後對張楚說,你都找漂亮的女人睡覺嗎?張楚說,我愛人很漂
亮。不!女孩打斷張楚的話,接著說,我是說你找女孩睡覺,都找漂亮的女孩嗎?
張楚覺得這個女孩太會提問題了,或者是想證明什麽。張楚不知道如何回答,張楚對
女孩說,看電視吧。女孩說,現在都一點鍾了,沒有什麽電視可看,你不願回答我的問題?
張楚說,漂亮的女人其實是個性符號。男人憑感覺認為和漂亮的女人做愛,會更舒服些。
女孩問,你有這種體驗嗎?
張楚說,我們還是來說《絕對隱私》吧。
女孩說,我們現在就在談絕對隱私。
張楚問,你跟許多男人上過床嗎?
女孩說,你是說我漂亮嗎?
張楚覺得有些累了,想休息,就跟女孩說,已經很晚了,睡覺吧。女孩問,你跟陌生
女孩子這樣睡過一個房間嗎?張楚說,沒有。女孩問,你能睡著嗎?張楚說,真累了。
張楚醒來時,對麵的床已經空了,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張楚趕緊起床。穿好衣
服後,張楚忽然發現他的枕頭旁邊放著一副粉紅色的胸罩。張楚拿在手上看看,覺得有些蹊
蹺。張楚記得昨晚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不會是女孩丟下的。張楚臨走時,還是帶走了那副胸
罩。
張楚上午回到南京,下午就趕著去上班。同事知道他的愛人回老家了,就來開張楚的
玩笑,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叫張楚趕緊利用起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的男同事對張
楚說,泡人家老婆能泡,泡女孩子不行,纏上了,撒手就不容易,結果往往是陪了夫人又折
心,連大款都怕泡小蜜泡成老公,玩不得。幾個女同事在一旁附和說很對。張楚就說,有誰
想被泡的,我馬上就上。男同事跟著就對幾個女同事說,登記登記,誰第一個?幾個女同事
笑著說,我們幾個全給張楚包了,看他晚上怎麽分配自己!
下班前,張楚給詩茗打去電話,告訴詩茗他回來了,然後約詩茗過來。詩茗下班過
來,見麵就問張楚昨晚在哪裏過夜的,她說她昨天打電話回家,詩芸告訴她張楚乘的是什麽
時間的列車,應該昨晚到家。張楚就告訴詩茗昨晚發生的一切,最後,他還拿出那個女孩的
胸罩給詩茗看。詩茗不相信張楚沒有和那個女孩發生關係,盤問張楚每一個細節。張楚最後
說,我如果和那個女孩發生關係了,我就不會告訴你了。詩茗氣得到廚房間裏,點上煤氣,
把那副胸罩給燒了。
張楚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甚至覺得自己太荒唐了。坐了一會兒,心裏竟有些異樣想
法,他望了望詩茗,忍了幾次,還是問詩茗,你的胸罩是什麽顏色的?詩茗聽了這話,更是
氣得不得了,獨自跑到房間裏去,不理張楚。張楚趕緊跟過去,在背後抱住詩茗。但抱了一
會兒,張楚還是悄悄地扒開詩茗的衫子,看詩茗胸罩是什麽顏色。詩茗知道張楚的動作後,
一抖身子,坐起來,三下兩下把身上的衣服全脫掉,往張楚麵前一丟,說,你看吧,還有什
麽要看的?張楚有些慚愧,剛想上去摟住詩茗,這時電話響了。張楚趕緊去接,電話竟是同
事陳女仕打來的。張楚有些納悶,陳女仕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來,不知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陳女仕在電話裏告訴張楚,她今天去收發室拿回報紙和信件,當中有一封信是張楚的信,她
今天忘了給他,明天上班給他。張楚說了聲謝謝,陳女仕就掛了電話。張楚再回到房間裏
時,詩茗已經把衣服穿好的,說要回去,不想再看見張楚。張楚趕緊把詩茗再抱住。用手在
詩茗身上抓癢,撩詩茗。詩茗終於禁不住張楚這番逗弄,把張楚摟住,一隻手卻伸進張楚的
褲子裏,揪住張楚的下體,漸漸地用力拉,直到張楚喊你要我命啦,才收住力,說,你老實
交代,有沒跟人睡覺?張楚吻了吻詩茗,說,等會兒睡你。詩茗才有點滿意鬆了手。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陳女仕就把信送給張楚。信是老同學寫來的,張楚沒有急於要
看,先放在一邊。陳女仕也就坐在張楚對麵一張椅子上,和張楚聊起了娛樂界的緋聞,說張
藝謀和鞏俐的危機戀情。張楚倒是很喜歡他們兩人,尤其喜歡張藝謀的電影。張楚就對陳女
仕說張藝謀的《紅高梁》裏的藝術特色在哪些地方。最後他對陳女仕說,《紅高梁》裏所表
達的愛情在現實生活中是沒有的,是寄托了作者一種理想的人格。如果張藝謀和鞏俐有愛情
的話,那就是《紅高梁》的現實翻版;既然《紅高梁》的愛情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所
以張藝謀和鞏俐的愛情肯定不會有結局。張藝謀和鞏俐的愛情,將給自己的電影做一個最好
的注腳。陳女仕聽了張楚的這番話,很是佩服。陳女仕在另一個辦公室辦公,和張楚的辦公
室隔了兩個房間,她同小許一個辦公室。小許和張楚是無話不談的異性朋友,張楚時常去她
們辦公室跟小許聊天,但他跟陳女仕很少交談。陳女仕是市裏某高幹人家的媳婦,人生得性
感富態,比張楚結婚早些。張楚對她有些小心。機關裏人事複雜,什麽人也得罪不得,後麵
牽牽,往往就能牽出一個大人物出來。張楚經曆了審查處的一些事情,開始有些醒悟,並且
也注意在這方麵用心了。適者生存,並非是俗人哲學,更何況在薩特那裏,個人存在,是一
切存在的根據,並且還當作最高哲學準則來對待。張楚已經從個人生活的體驗中印證了它並
且領悟了這個哲學的要領。
這以後,陳女仕時常過來跟張楚聊些故事。張楚有些修養,音樂、電影、詩歌、小說
等等五花八門什麽都能侃個一大套出來,似乎很投陳女仕的興趣。張楚去她的辦公室,除了
陪小許聊些閑話外,也開始跟陳女仕閑聊。隔了一些日子,有一天晚上臨下班前,陳女仕突
然悄悄地塞給張楚一張音樂會門票。張楚有些為難,一方麵,有詩茗在身邊,張楚晚上走不
了。另一方麵,局裏的人事關係往往就是暗中勾搭關係,有人青雲直上,有人從高樓墜地,
都是由於背後靠山變化的緣故。而陳女仕又是和張楚一個處的,這種同事之間的關係就更不
能忽視。音樂會這天晚上,張楚設法騙得詩茗的信任,還是去了。
張楚進入會堂時,演出剛好開始。張楚找到座位坐下來後,沒有看到陳女仕,看看身
邊周圍的人,也沒有一個是張楚認識的,張楚心裏有些坦然。擔任演奏的是德國一個有名的
音樂團,從節目單上看,演奏的音樂有巴赫的,有比才的,有門德爾鬆的,還有一些當今名
人的。其中,巴赫的《馬太受難曲》是張楚最喜歡聽的一支音樂,在巴赫欲望自我純潔的音
樂氣氛裏,張楚有時很困惑。巴赫堅持和他老婆每星期做愛兩次,然後讓他老婆不停地懷
孕,不停地生小孩,一連生了十幾個小孩,這個“馬太”是巴赫還是他老婆?
音樂會開始不久後,張楚突然感到有人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他轉過頭去看時,陳女
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下來了。張楚看她時,她沒有看張楚,而是全神貫注地在聽台上演奏
比才《卡門》中的一段曲子。這時候,卡門的痛苦在比才的音樂裏正被放大到極限,荷西正
在極力設法拯救卡門的靈魂。張楚有些緊張,手緊緊地抓在陳女仕的手上。
張楚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多鍾了,詩茗還沒有睡,倚在床上看電視,在等他。這些日
子,張楚有些奇怪自己,和詩茗在一起,似乎沒有詩芸在身邊時那樣每天都充滿了快活和喜
悅。就連做愛,張楚都覺得興奮裏似乎少了一些刺激。他每天都要給詩芸打去兩次電話,詢
問詩芸和小孩的情況。詩芸在電話裏少不了要囑咐張楚兩句,最後再跟張楚調幾句情。張楚
有時說說,就說到詩芸的身體上,詩芸聽了很開心。
詩茗問張楚音樂會如何,張楚就拿出一張巴赫的CD片,放進機子裏。詩茗立即起來
去關掉機子,說她不喜歡聽巴赫的音樂,說巴赫的音樂太單調,太呆板,聽了嫌煩躁。張楚
說音樂會就是這些,張楚說完這話,耳邊突然響起比才《卡門》裏“花之歌”的曲調。張楚
心裏悠了一下,對詩芸說,把你的衣服脫掉,我還從來沒有好好看看你的裸體呢!
詩茗笑了一下,說張楚聽了音樂會回來音樂就修養成這個水平。張楚還是請求詩茗把
衣服全脫掉,讓他看看。詩茗就真的在張楚麵前脫掉衣服,裸體站在張楚麵前。張楚看著詩
茗的裸體時,眼裏充滿了迷夢一般的色彩,像是懷著某種驚豔似的讚歎著。過了一會兒,他
叫詩茗再走兩步,詩茗卻走到張楚跟前,把身子全貼進張楚的懷裏,說,你犯了哪根神經,
想看色情表演啊!張楚就在自己的懷裏,仔細撫摸著詩茗身上的線條。張楚在撫摸詩茗時,
像是在尋找某種神秘的東西似的有些茫然。
第二天上班,張楚見到陳女仕時,倆人還像往常一樣,見麵打個招呼,坐在一起時就
聊點花邊娛樂新聞,偶爾也說說發生在辦公室裏的逸聞趣事。再過了兩天,張楚要到無錫出
一次差。張楚一個人出差時,不太喜歡要車子出去,他和司機找不到說的話。他讓辦事員買
了一張中午去無錫的車票。這一天,陳女仕也要出差,她去蘇州,也是乘火車走,她買的是
下午四點多鍾的火車票。
詩茗知道張楚要出差了,在電話裏說張楚昨晚沒親她,張楚就說,那你過來讓我親一
下,詩茗就真的趕過來。兩人在床上一陣風狂雨妖後,詩茗突然對張楚說,你跟我做愛時想
姐姐嗎?張楚說,那個時候哪還會分神。詩茗說,等你回來,我要在鏡子前麵跟你做一回,
看看你怎麽會這樣快樂得要死。
張楚上了火車,剛坐好,突然發現站台上陳女仕正向這個車廂走過來。隱隱地,張楚
感到這次旅行有些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