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還沒有買電視,日子清淨。在“油管(YOUTUBE)”調出“詩朗誦”,聽些普通話的字正腔圓很享受。徐濤、濮存希、陳道明、陳寶國、喬榛、丁建華。。。的朗誦都相當養耳。
黃昏坐在棏萪(DECK)上,泡上一杯好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西邊的太陽落山。天邊一片橙紅,天暗下來前的光亮。眼前滿目青山綠樹,四周沒有一點噪聲。我是真想抽上一支香煙回回腸、蕩蕩氣,可是已經戒了十幾年的成效也不能毀於一旦。
青春去哪了?
我是一九七五年五月參加工作的。中學畢業即失業一整年後,黨分我一份工作。單位名曰“三管處”。別以為是管天管地管戀愛,是“三輪車管裏處”。新中國以後,黨管所有,管吸毒管賣淫也管蹬三輪車。愛管管。
我開始以為新工作就是幹“上坡撅溝(屁股)下坡挺肚”的革命工作,報完到就想回家。不過當年活人“沒啥不能沒單位”,不想幹活可還想活著。說豪邁叫“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也要上”。其實一九七五年西安火車站的拉人三輪車已經摩托化了。套個車殼,雙手扶把,俗稱“屎叭牛”。
我是個大近視眼,上峰沒有分我去開三輪,而是分我到”機動車輛修造廠“。其實是一個除了車銑刨是機械,其他的鍛、鈑金、噴漆全是手工。我幹了一陣鍛工,因為砸點不準轉成掄木榔頭的鈑金工。
工廠挺好,就是吃不飽,錢太少。身子倒是越來越結實,棋也越下越好。自己掙錢了,抽煙變得光明正大。抽煙有什麽好?它實際上是幹活偷點懶的招法。再說象棋比賽的現場,滿屋子的煙霧繚繞。煙是對弈的一種武器。做沉思狀,利用煙反彈熏對手。
啷裏格啷就到了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午休的時間我一般不午睡和我們廠的生產科長下棋。有一天我們組的九霞(官名趙九霞,死了好多年了)姑娘說我:小心,恁(河南話的你)咋還下棋呢?該考大學了。”一語驚醒夢中人“。烤大學?就你?我很不屑。晚上回到宿舍,我的舍友也說起考大學。這倒黴的抽風黨,有一出是一出,十年大學不招生,一朝想起考招生。我大事不糊塗,深知道不能跟黨頂牛,於是就放棄了自己”玩著就把錢給掙了“的理想。不下棋了,考大學。接受祖國的檢閱,接受是騾子是馬出來遛的黨號召。
中學畢業了四年,沒有讀過一天數理化的書,沒有做過一道題。咋考?買上一條煙,挑燈夜戰。反正大家都一樣。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傻蛋對文盲,看誰比誰文化低。沒想到,平均分考個七八十分就考上了重點。我樂(待續)
我是個近視眼,黨把我分到了修造廠。一個除了車銑刨機械化外全手工的兩三百人的廠子。美名“機動車輛修造廠。車殼全是敲出來的。我先是掄大錘的鍛工,後因砸不準師傅的點而變成掄木榔頭的鈑金工。每天都是累。每個月可以掙到十八塊耄元。抽煙正大光明了,自己能掙錢了。工人裏少有不抽煙的,因為抽煙是一種偷點懶的招法。比如書記從你身邊路過,你如果空手站著太不好看。抽個煙歇五分鍾。合情合理,書記有什麽話說?
我的業餘時間都在為我的“玩著就把錢給掙了”的理想而努力。打譜下棋複盤,苦於沒有名師指點。星期天到俱樂部給群眾講棋掙堡煙錢。我最愛講河北劉殿中,甘肅錢洪發下的棋。心中始終有敵方老帥,步步棋朝著黃龍。勢大力沉,直接了當。象棋是捉帥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