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麵無心事

走出診所，陽光正好。醫生和護士一一站起身來握手告別，祝願一切順利。有些吃驚，風蕭蕭兮易水寒？
但是外麵陽光那麽好，明明是春天的味道。
手機響了，先生讓我等他十分鍾一起回家。我不管他，自顧自地往回走，一路盤算溫習著醫生說的話。
就在剛才，他冷峻地宣布：您得接受手術治療。
如果不呢？我反問。
“那麽我無法排除惡性因素的潛伏。”
這一瞬間，我乖乖投降。和醫生躲貓貓了兩個月，還是沒躲開這個宣判。更好笑的是，他推薦手術的那家醫院，竟然在我以前住了兩年的公寓旁邊。無數次遛狗狗時聽說這是一家好醫院，隻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被送回這裏來。


第二天聯係手術，定在九天之後。德國什麽都慢，有官僚主義的嫌疑，就是結婚和手術這兩件事情出乎意料地快。
可是傍晚先生卻失魂落魄地提前下班回來，把頭埋在我懷中，勸說申請手術提前。他說，不能再等，這是煎熬和風險。
晚飯期間他什麽也沒吃，一次次地往返於廚區吧台和晚餐桌上，查詢和報告goole的結果。但是我比他更清楚，這不過是一個小手術，當然，我也知道所有的可能性和後果。
他痛心疾首地反省，抱怨當初為什麽讓我粉刷房屋，還有幹花園裏的活。覺得好笑，他一直勤奮地掙錢養家，連每天的早餐都親手為我準備好，餘下的活，我不該幹該誰幹呢？真正相愛的夫妻，恐怕誰都不忍心把所有的重擔攤在一個人的肩上。
第二天一早，再次給醫院打電話，手術日程得以提前兩天。但是一向強健的他開始發燒和不住地咳嗽，終於打破一年半來無感冒的神話。
我隻好自己乘地鐵去醫保公司蓋章簽字，出發前警告他說，如果這樣，手術時恐怕他陪不了我，怕他先行暈倒。喜歡看他模仿憨豆先生逗我笑，生活裏卻不想經曆那種鬧哄哄的場麵。



第三天我有時間一個人麵對自己的心緒，坐在客廳裏，陽光真好。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點心事，比如，遺憾...或者擔憂什麽的。隻是我怕疼，怕流血，但這不過是一如既往。
努力回想這段時間來手裏忙著的事情，有些什麽呢？申請著的眼花繚亂的獎學金，國家圖書館某個角落裏的心愛座位，一周兩次的兩份義工活動，衣櫥裏一大堆還沒穿過的花衣裙，還有夏天的旅行計劃。嗬嗬，生活實在繁忙而美好，隻是，好像我很久都沒去教堂，沒去聆聽神的話語了。
“就算你贏得全世界，今晚我就拿走你的性命，那麽你還有什麽值得誇口呢？”
我知道，上帝讓我休整的時刻到了。他要籍此機會讓我放慢步伐，重新審視自己的靈命，看清楚什麽是我生命真正的困乏。
隻是，所幸的是，回顧一路走來的曆程，我可以坦然地認為自己依然活在上帝的教誨之中。比如，我一直力圖不說假話，力圖保持真誠，力圖保持對世人世事力所能及的關愛，所以，現在得以坦然地坐在陽光下麵，勇氣萬千地麵對試探及挑戰。


感謝上帝，再次讓我明白，自己擁有的一切，不過是掌控在他的手心。而在這個世上，我委實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東西。唯有信實，唯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