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去抱何昶,他稍稍有些不自在。
畢竟,夏天穿得少,身體相貼在一起的時候很難把握尺度。我能感覺到他勃起的欲望壓在我大腿根部,也能聽到他在我耳旁發出的微喘。一口接著一口,呼吸粗重深長。
如今對這方麵懂得多了,我知道不應該亂動,就安靜地窩在他懷抱裏。他攬著我的力度隨著心跳逐漸平靜而漸漸放鬆,摟著摟著我就這麽睡著了。
一直到清晨,小黃過來扒我的房門,我們才驚覺已經天色大亮。
我們家那個親戚小夥子到底不靠譜,吃早餐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說漏嘴,爆出何昶一夜未歸。大家聽了自然而然看著我,笑容滿含著意味,打趣我們是不是也打算跟江勝藍一樣,盡快結婚。
何昶笑得很假,我一看就看出來了。隻不過他很能裝,笑眯眯地看著我,說:“不能這麽草率啊,我爸知道非打死我不可。不僅得正正式式地讓我爸上門提親,還得藍晨先答應我的求婚吧?”
八卦的親戚們連連點頭,紛紛讚同道:“要的要的,我們的規矩要講,你們城裏年輕人興的這套外國式樣的求婚也是要的。一輩子就一次,不能草率!”
我跟何昶黏糊在一起,七姨和他爸都是很清楚的。在T市裏我們怎麽肉麻都是我們自己的事,可這回當著所有親戚的麵被發現睡一起過夜,形勢就不一樣了。等到沒人的時候七姨和我媽抓了我們倆,主要針對何昶問:“你們到底什麽情況了?有沒有打算過以後?”
何昶垂了眼睛,有點臉紅。我覺得挺意外的,上次被我媽在床上抓住都沒有見過他這麽尷尬。我看他一眼,搶著說:“我們現在挺好的,但是要說什麽打算,還是有點早。”
我媽皺眉瞪了我一眼,很不讚同的表情。
何昶抬起頭來,態度很誠懇地說:“阿姨,我不想瞞你們什麽,我很喜歡藍晨她也喜歡我,我們不是隨隨便便亂來的那種關係。隻不過,現在我們倆相處時間還短,就像藍晨說的那樣,暫時沒有太長遠的打算。以後有打算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我媽和七姨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看向何昶的眼神裏有著清清楚楚的失望,也有那麽一絲了然的意味,仿佛是料到他會這麽回答似的。我倒覺得何昶說得挺現實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總不能被幾個無聊的人一起哄我們就立刻決定結婚,大家都想清楚一點才是負責任的態度。
談完話,何昶拉著我的手走出去,漫步到小橋上的時候他才停下來,伸手抱了我把嘴唇貼上我的。沒有多餘的動作,就是這樣嘴唇相貼,好一會兒之後才鬆開,問我:“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想過這麽快就結婚,你會不會不高興?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塊材料,被這麽多人盯著看著,有時候想想也挺怕的。”
坦白說,他這樣直白,讓我心裏有種空落落的失望。
上次的懷孕烏龍事件,雖然是一場虛驚,但卻把結婚這個種子給實實在在地種下了,那仿佛是不遠處的風景,到達隻是早晚的事。至少,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他分手的可能性。如果讓我離開他,我會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會有一陣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是一回事,有了之後再失去就是另一回事。
在我的潛意識裏,和何昶不僅僅是水到渠成的關係,更多的是上天的安排,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解決我最大的心病。若真的失去,再讓我跟另一個人從頭開始走到親密無間,我覺得我根本做不到。
我舔了舔嘴唇,坦白地說:“我會不高興。”
何昶幹笑了一下,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真的想嫁給我這樣的人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愣了一愣。
何昶隨手摸摸我的頭發,調侃地說:“我不是個靠譜的類型,還有誰不知道啊?”
其實,不管誰說何昶不靠譜不踏實,我始終堅信,認識他是我的幸運。這些年看到的這麽多世事無常,一直在提醒我珍惜眼前的幸福,真的不希望它輕易地流逝。
他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猶豫,多多少少暴露了些許他的內心,也許是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想法。結婚不是簡單地搬到一起住,牽扯太多了,對他來說或許是個負擔。
與此同時,在這一刻我不免有些懷疑,是不是我的故事讓何昶覺得害怕了。身邊有這樣深心機的女人,也許擱在誰的頭上誰都會要心顫一顫的。而且,做過的事情和說過的話一樣,無論是亮點還是汙點,都收不回來了。
盡管已經過去,但是畢竟存在過,就會形成它的影響。
這一點,我不接受也得接受。
從老家回去之後,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軌道,一天天按部就班,讓我重新拾回了安全感。何昶依然是忙忙碌碌地來來往往,我媽回來後把車開走了,他就籌劃著給我買輛小車。一意孤行地灌輸給我女孩子開車要低調的思想,嚇唬我說開豪車容易被人惦記上,不安全。
這天,我跟何昶正在外麵吃飯,紅梅打來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陪她找找合適的影樓拍結婚照。我的公司樓下就有一家不錯的婚紗攝影工作室,貼出來的照片時尚動感很足,每次經過都能看到人滿為患的場景,於是我便推薦給了她。
何昶聽到了,說:“怎麽有生意不照顧我呢?我們也是攝影工作室嘛!”
“婚紗你們會拍嗎?”我好奇地問他:“我一直以為你們接廣告片的。”
“拍照技術都一樣,我們拍出來的不會像那些影樓似的千人一麵,隻不過,你們得自己找化妝師。”何昶喝了一口啤酒,笑眯眯地說:“自己人給點車馬費就行了,我們的攝影師可是有國際獎杯的!”
“別說了,拍得跟鬼片一樣,”我不屑地說:“反正我看不上。”
“不是那個變態,我們團隊有的是人才!”何昶得瑟地說:“又不差錢,拍一套試一試,不喜歡再別處去找唄!”
我跟紅梅提了一提,她怯生生地說:“看了好幾個影樓,拍來拍去都是那幾個海灘,都看膩了。其實我真是想找你男朋友拍的,隻不過,我怕江勝藍不願意。要不,你拿幾張樣片跟他說說?”
我不想插手這件事,拖了好一陣子也沒找江勝藍。他倒是自己打電話過來,說是紅梅找了幾張網站上的模特照給他看了,問我:“這些照片有點暴露,有沒有正常一點的?”
我把電話直接給了何昶,他一本正經介紹了一會兒,江勝藍竟然就答應了,爽快地定了日子安排好禮服化妝說拍就拍。
實話說,我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江勝藍穿淺色的衣服,他總是灰藍黑的色調。突然間看到他的白西裝,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他比我印象中的樣子更帥,簡直是從未有過的帥。攝影助理跟我說話,我好像都聽不見了,他問了我好幾次我才反應過來。
何昶沒有參與拍攝的過程,但是修照片的時候他過來了,親自過了一遍,很認真地跟手下的人商量如何修改增色。
這天,他約我下班後在他工作室裏見麵,我過去的時候有些晚了,公司裏隻剩他一個。他站在會議室裏,牆上投影著江勝藍和紅梅的大幅彩照。那是個從下往上的角度,配上蔚藍的天空和流動的雲彩,看起來很震撼的效果。
我走到他身邊和他並排站著,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覺得怎麽樣?”何昶淡淡地問我:“什麽感覺?”
“很不錯,”我說:“讓人看了還想多看一眼的感覺,色彩和角度都很棒。”
“是麽?你確定?”何昶轉身來看我,注視了我一會兒,單刀直入地說:“你的舊情人跟你的閨蜜結婚,你當伴娘還幫忙拍婚紗照,這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眉心一跳,本能地退後兩步,問他:“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何昶伸手從麵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張舊照片遞給我,我瞧了一眼,是我的大學畢業大合影。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指了後排一個麵容模糊的男生,問我:“認識這個人嗎?”
我搖頭,係裏這麽多人,我認識的沒有幾個。
“曾宏州,”何昶對我笑笑,說:“你不認識他,可他認識你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