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滴的臉上帶著一抹得色,得色裏麵帶著一絲頑皮,頑皮裏麵又帶著些許認真。 麥朧朧想起當初他消失一陣後帶著他的寶馬來找她,對她說:“我既然答應你了,總得做點什麽來表示一下的。” 姑娘家家的時候,她總盼著處處有驚喜,可長大之後越來越明白,沒有那麽多驚喜,基本上都是驚嚇。一出出一幕幕,或者平庸庸或者華麗麗地折騰你,看你守不守得住,也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後。 簷滴不喜歡說,所以他不說的時候,其實就是在做。 麥朧朧沒什麽底氣地慢慢走過去,雖然夠得上是久別重逢,但是他們相互看著這刻又覺得沒有多久,好像她隻是出去買了杯卡布奇諾。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簷滴伸手在她腰上一勾一帶撈進懷裏,嘴唇貼緊她的耳朵,低聲說:“你這是什麽表情?” 麥朧朧立刻就把他抱緊了,臉貼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的工作服質地堅硬粗糙,磨在皮膚上微微有些疼,可她喜歡。好像她爸手指上的那塊被筆磨出來的老繭,她從小就喜歡摸著睡覺,覺得心裏頭特別踏實。 “過來,我帶你看看。”簷滴攬住她往後麵走,給她一樣樣介紹:“其實,改裝是最掙錢的,隻是這裏沒有多倫多那麽多國際留學生,普通上班族不愛搞那些炫酷的東西。積累有個過程,等有了老客戶之後就慢慢穩定下來了,反正每年車子需要的就是那幾件事。” 麥朧朧仔細看了看,覺得設備挺先進的,估計他們投資應該不小,位置又距離市區不遠,租金肯定不便宜。她問他:“準備了好久吧?看著真不錯。” “那是,”簷滴環視一下四周,說:“車行每年都送我們出去培訓的,我喜歡研究設備,這東西看著投資大,可它能提高效率。一樣的活兒,我在沃爾沃半小時搞定的,在我們自己那裏兩小時都弄不完。所以我更願意在設備上投資,當然也不是非要買新的,這裏好多都是舊的,我們從美國淘換過來的。” “地方也選得好,”麥朧朧誇他:“我們醫院這片附近沒有這個規模的,大多就是隻能換胎。” “你推薦給你同事,多方便啊,丟下車我們可以把他們送去醫院上班,下班了我們再過去接一下,五分鍾的事兒。”簷滴捏捏她的臉,指著旁邊一個小門,低聲說:“我就要找個離你近的,這樣你中午吃飯可以過來,我陪你‘休息會兒’,是不是?” 麥朧朧忍不住想笑,又忍不住想哭。 就衝他這個表現,不用問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是誤會他了。 她覺得自認清醒的這些年其實過得好迷茫,忙著實現自我的價值,忙著不讓自己歸於平淡。 可是平淡是什麽? 真正的平淡,不在於每一天過得多麽有意義,也不在於每一年自己又實現了什麽。平淡是下班之後,回去照顧家人,擇菜洗米;是清晨將醒未醒時分耳邊的小鬧鍾,滴答滴答;是工作間隙手握咖啡杯的時候,心裏那個一直想著自己等著自己的人;是內心深處一條涓涓潺潺的細流,楊柳青青江水平。 在她這二十八年的歲月裏,麥朧朧從來沒有這樣心虛過,也沒有這樣鄙視過自己。 她做人一直都很努力,不怕辛苦不畏艱難的,她總是引以為傲。可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做的這些,其實都是在為自己。就從來沒有過哪一次,她像簷滴這樣為了別人吃苦為了別人付出過自己全部的東西。 簷滴看她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還以為她是高興得不知所措,牽了她的手說:“走吧,都是機器,沒什麽意思。我們去好好吃一頓慶祝慶祝。” 他們三個好久沒見麵也沒聚一起了,簷滴和鄧超都說要吃牛排,麥朧朧便挑了個牛排比較出名的飯店帶他們過去。 “鄧超開車不給他喝就是了,咱們倆今天難道不應該喝一點嗎?” 簷滴心情超好,非要花兩百多買瓶香檳來慶祝,麥朧朧還在猶豫自己該不該跟他坦白爭取從寬,他握了她的手腕問:“你今天怎麽回事啊?” “我一見她,就覺得她不對勁,”鄧超也問她:“什麽事,你能不能利索點?” “阿顏看見你的結婚照了,”麥朧朧看著簷滴,問:“什麽情況啊?” “你們怎麽沒看到我的呢?”鄧超拍了拍桌子,搶著問她:“他的又沒被選上,我還就不明白了!” 說著,他拿出手機來翻弄一陣,找到照片給麥朧朧看。居然也是一張結婚照,還是很非主流的結婚照。鄧超的西裝是敞開的,領結根本沒扣就鬆鬆地掛在脖子上,襯衫紐扣也鬆開了兩粒,似乎是故意要露出他的一點胸肌。他嘴裏叼著根煙,斜靠在牆上,眼神放蕩不羈的。周群拎著大婚紗的裙擺,隱約透出一側長腿,一臉委委屈屈小媳婦樣坐在他身邊的花壇上。 “這什麽意思啊?”麥朧朧不解地問:“我看不懂。” “周群啊,小妞人家現在也混成一小野模了!我當初說什麽來著?丫頭那兩條大長腿,不去做模特可惜了!”鄧超自戀地看著手機裏的照片,說:“機緣巧合地拍了幾張照,她就勾搭上石磊了。他們結婚拍照的時候,石磊正在給他的婚紗影樓做宣傳片和參賽片,我們幾個被拉去做伴郎的都跟她拍了很多套。本來他想用他們自己的真結婚照去參賽的,可惜了,他長得就是沒我帥。說到底,還是俊男美女更討評委的好。” 麥朧朧不吭氣了。 香檳送來後,侍應生給她倒了一杯,金色的液體在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迷人,那一顆顆小氣泡歡快地湧起來,一波又一波。 麥朧朧知道簷滴喜歡有話憋著不說,很容易造成誤會。她又偏偏喜歡拿著身段不問清楚,還喜歡說那種“等他想好會告訴我的”屁話。他們分手後哪怕誰多說一句呢,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我犯了個大錯誤,”麥朧朧伸手去捏緊簷滴的手不讓他拿酒杯,說:“對不起。” 隨著麥朧朧一點一滴地敘述,簷滴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就好像是被當眾扇了一巴掌似的。他嘴唇緊緊抿著,一言不發。手腕被麥朧朧抓住了,他就順了手邊的叉子在桌上一圈一圈地轉。 良久之後,他側了臉對鄧超說:“你讓她走,我不想看見她。” 麥朧朧咬咬牙,還想再拽他一下胳膊,簷滴一下子就抽走了,說:“你別逼我再說出更難聽的來,趕緊走!” 麥朧朧跟鄧超對視一眼,簷滴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她滾得遠遠的。這大半年下來,他費了多少心力和全部的積蓄為她來溫尼伯開起小車行,再瞧瞧她幹的這些事。換她也絕對接受不了,看多一眼都錐心的疼。 麥朧朧沒再說話,起身拿了東西就走出去了。她在門口噴泉那裏坐了下來,她已經拿定了主意,哪怕簷滴打她罵她呢,她也不會再離開他了。 其實,每個人在做完一個重大決定之後,心情都是比較放鬆安定的。 麥朧朧一邊玩手機一邊想:不用太擔心,《西遊記》告訴我們,失手打碎琉璃盞的,調戲嫦娥犯天條的,還有搶了金箍棒強銷生死簿偷光仙丹還要反天庭的,最後不都取到真經了。 她在門口踏踏實實地守了快三個小時,才等到鄧超抱了小饅頭出來,還拎著個外賣的包。丫頭都已經困得睡著了,窩在她爸懷裏一動不動。鄧超把她先送到車上,對麥朧朧說:“他沒怎麽吃飯,又喝多了,我得進去扶他一下。” “沒事,”麥朧朧明白地點頭:“送我家去我照顧他。” 簷滴其實看著還行,就是眼睛很紅,有點嚇人。麥朧朧盡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刷到最低,他瞟她一眼,沒說話。到家的時候他就不肯進去了,非要讓鄧超給他送回去他車行裏。麥朧朧跟鄧超一起給他按倒在床上後他終於老實了,估計是頭昏腦脹的自己知道起不來爭這口氣,緊閉了眼睛睡覺。 送走鄧超後,麥朧朧費了老大的勁才幫他把衣服鞋子都脫掉,拉了被子蓋住他。脫他褲子的時候,麥朧朧摸到他兜裏那個硬硬的小盒子,憋了好久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她明白過來簷滴幹嘛一定要買那麽貴的香檳,還讓鄧超帶著女兒一起來陪他。 麥朧朧忍住了沒有掏出來看,她心甘情願地等著讓他來給。 她絞了毛巾給他把臉和身上都擦擦,再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等她洗完澡後,簷滴已經睡熟,麥朧朧瞄準了一個空隙,一寸一寸地硬是把自己塞進他懷裏去。他本能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摟緊了她。 心裏有事的時候不容易睡踏實,半夜裏簷滴起來上廁所的時候麥朧朧立刻就醒了,趕緊坐起來等。可他出來之後,直接就開始找他的衣服穿。 麥朧朧真急了,跳起來把他使勁拖到床上按倒,一翻身騎到他身上,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哭:“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行麽?” (未完待續) |
出門辦事六次,累死我了!
肯定有!
大師請繼續……
喜歡!
你回複Light的這段話說得真好!是這個道理!
honey是主調,salt、lemon...可以使味道更經久而不膩。
矛盾不可怕的,吵架也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沒矛盾不吵架好麽?那是不在乎呢!吵完之後,反思,溝通,找到根源再共同進步,就長治久安了。
你不能這樣想,要從麥朧朧的成長環境和受到的教育來看待她的這些不信任。
我一開始就寫過:簷滴這樣渾身充滿著危險信號的,是多數大人叫我們要小心避開的。
從開頭,簷滴就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那一個,麥朧朧一直很勇敢地在向前邁步。想交往,想在一起,甚至想生孩子。都是她在主動努力,埋怨簷滴的磨磨唧唧。
當然,簷滴不是真的不努力,而是不喜歡說。分手不說話,也不肯聯係她,換成誰早就不信任了,還等現在麽?
兩個人要在一起,就得學會交流。也要像他們一樣,不斷看到自己身上不足的地方,然後讓自己進步,更要相互適應。
這樣才是成長,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又不是完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了,是不是?
麥有點小葉子的潛質,就她婚的起因證明她對簷的信任不夠……確實現在有點配不上簷了……
心眼太活的女人,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