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oujin 隨筆

我自幼喜愛文學創作,但大都是寫他人他事。如今總算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可以暢所欲言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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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軼事--記一位印度室友

(2008-05-26 20:24:46) 下一個

台灣籍的舊室友喬遷,帶走了客廳裏本屬於他的所有家具。也是台灣籍的新室友隨即搬入,可新室友除了隨身攜帶的幾隻皮箱外,別無它物。偌大的客廳裏空空蕩蕩的,顯得頗為淒涼。與新室友一商量,在創收的誘惑和點綴客廳的雙重需要下,決定公開招收住在客廳的新室友。決定一個月隻收客廳室友八十美元,這價錢在當地打著燈籠也難找。

果然,上午才將招租廣告貼到學校行政樓國際學生辦公室的布告欄上,中午一過就有人打電話來要求看房子。晚上依約來了四五個人,交談之後知道他們都來自印度。他們看了客廳後都覺得很滿意,其中一個決定第二天一早就搬過來。

我們那時都以“老印”來稱呼這位印度新室友。彼時的我們還沒有“政治正確”的概念,中國人不就是自稱“老中”、稱美國人“老美”嗎?開頭幾天中印雙方倒也相安無事,沒有發生諸如“麥克馬洪線”之類的爭端。我們都忙於功課,無暇它顧。“老印”很熱情,閑時喜歡和我們拍肩膀稱兄道弟。他自稱是虔誠的佛教徒,三番五次想引領我們皈依佛門。可惜我們都屬於佛根甚淺、悟性極差的芸芸眾生,始終無法達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的境界,天生沒有佛緣。“老印”屬於“口若懸河”型男士,不過他講“Indilish”(印度英語)時嘴裏老像含著個小橄欖,語速又過快,常常讓我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為了觀察他說話時的口型)、極力豎起兩隻耳朵方能聽個半懂。幾次下來就覺得聽他說話很累。

幾天後,我發現台灣新室友似乎心事重重,老往冰箱裏探頭探腦的。終於,他忍不住問我愛不愛喝牛奶。我覺得他問得有點奇怪,隨口說不愛喝。他迷惑地小聲嘀咕說,他剛買了罐一加侖裝的牛奶,前晚隻喝了一小杯,不知怎麽現在隻剩下小半罐。

迷底很快揭曉了。第二天台灣室友去廚房,發現“老印”正拿著台灣室友的牛奶罐在猛倒牛奶。霍地見到物主,“老印”竟臉不變色心不跳,哼著小曲,若無其事地關上了冰箱的門。

倒黴的事接二連三地來了。我發現我剛買的食用油、醬油沒幾天就瓶底朝天了,兩磅糖幾天之內也隻剩一半了;台灣室友買的雞蛋、麵條常常不翼而飛,剛買的二十磅大米幾天功夫就下去了一小半。查查“老印”的“物資儲存”,發現他除了買過一袋仍幾乎原封未動的廉價大米外,什麽也沒有買。看他吃得油光滿麵、神采奕奕的臉,才知道竟然是我們在養活他。

這種近於偷竊的行徑激起了“民憤”,從此我們再沒給“老印”好臉色。“老印”的臉皮雖厚畢竟還不如城牆。在我們的多次警告下,他終於意識到套套哥們義氣再也難以蹭飯吃(“偷”的褒義解釋),又怕被我們趕出去,終於忍痛自己買了恐怕是他來美後買的第一罐牛奶和其它兩三種最便宜的食品。可氣的是他喝自己買的牛奶時,比喝六十五度的老白幹還慢,一個星期也沒見他喝過兩口。可他以前曾頗炫耀地說,印度人最喜歡喝牛奶。他就從不喜歡喝白水,常常拿牛奶當水喝。

又有一次台灣室友費了好幾個小時才煮了一大鍋的鹵肉和蛋,準備作為下星期的下飯菜。他在廚房做飯時,“老印”竟當著他的麵打開鍋蓋,將兩隻黑黝黝呈“V”狀的手指迅速插入還很燙的鍋中,“穩準狠”地一下子就叉中了一隻燙鹵蛋,又一口塞進嘴裏。此時距“老印”從洗手間“方便”出來沒多久。“溫吞水”、慢性格的台灣室友張大了嘴巴,看得目瞪口呆,連罵一句“老印”的話都忘了,隻能事後向我大吐苦水。“沒心沒肺”的我還調侃他說:雇“老印”去捕魚一定很劃算,叉魚時就用兩根手指頭,連魚叉都省了。“老印”練中國功夫也能成功,因為他那“二指神功”頗見武功功底,比起“海燈法師”名聞天下的“一指神功”,也就少了一根手指頭而已。

印度人喜歡吃油膩和放很多咖哩的食品,這種食品的味道中國人實在不敢恭維。印度人直接用右手將食物沾上菜和調料,再在盤子裏捏成團,然後抓起塞進嘴裏(左手是他們不用手紙“方便”時的專用工具,切切不可塞進嘴裏噢)。一次印度室友的老鄉來看望他,光著膀子的他順手抄起我的盤子盛飯,又滿滿澆上一大勺很像番茄濃湯的咖喱菜。印度室友一邊團起米飯沾上咖喱菜湯塞進嘴裏,一邊旁若無人地和老鄉們大聲說笑著。我清楚地看到,一條紅色的小溪流過了他的右手背,又流過了外小臂、外大臂。在拐了個小彎後,消失在腋下的黑森林裏。真擔心小溪在得到“補充”後像印度的母親河--恒河那樣繼續前進,再鑽進印度室友那幾成漁網狀的舊背心裏。

一次“老印”吃完飯沒洗手,就興衝衝地到台灣室友的房中打電腦玩去了。深夜,台灣室友坐在電腦前開始做作業,卻覺得手指常常被什麽東西粘住。就著燈光仔細一看,整個鍵盤上塗滿了一層暗紅色油呼呼、亮閃閃的東西。湊到鼻子底下一聞,不是咖喱是什麽!他氣得七竅生煙,差點走過去踢熟睡中的“老印”兩腳。原來“老印”把滿手的油膩和咖哩連同說不出名堂的其它怪味全部“奉獻”給了鍵盤。自然,那個還很新的鍵盤隻好丟掉了。

又有一次,台灣室友看見“老印”在客廳的牆角正鬼鬼祟祟地做著什麽。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原來“老印”正在往一個圓形瓶蓋上塗紅色染料。“老印”有點尷尬地笑著解釋說,為了得到美國研究院的全額獎學金,他已經“製造”了一份全“A”的印度某大學的本科成績單,現在正在“製造”的是該大學的公章。事後我和台灣室友還挺納悶,怎麽印度也和海峽兩岸一樣,公章都采用圓形和紅色顏料?

“老印”終於聲名狼籍,我和台灣室友開始象防賊似地防他。我們的居室門都沒有鎖,於是台灣室友把他的護照、支票簿及其它重要文件都放到一起,出門時隨身攜帶,回家後藏到某個地方。我嫌這樣做太麻煩,每次出門都悄悄把居室門用透明膠紙貼住,這樣我走後是否有人進來過就一目了然了。

“老印”新婚燕爾,初時與嬌妻僅是魚燕往返。後來不知誰送他一個看來是二戰時期用的舊電話,就躍躍欲試要給嬌妻打電話,這可嚇出我一身冷汗。電話的申請人是我,須知當時從美國打到印度的電話,最便宜的長途電話公司收費是每分鍾一塊六毛美元。“老印”自從有了這隻破電話,跟本地的同鄉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他連每月區區八十美元的房租都拖著不想交或想分兩次交,如何願意和有能力支付打到印度去的一次可能一兩百元的長途電話費?在我的多次警告下,“老印”打的第一次長途電話尚算自律,我多次催討後總算收到這筆電話費。

這樣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真不是個辦法。好容易熬到期末,台灣室友的太太即將來美,我和台灣室友決定“散夥”,這是能和“老印”說聲“拜拜”的最好辦法。還是華人幫華人。每次“老印”打電話時台灣室友都會注意聽,他估計“老印”第二次打到印度去的電話時間不到半個小時。於是我在月底收到“老印”給我的下個月八十美元的房租支票後,立刻存入銀行。同時通知電話公司取消電話服務。等到估計支票已兌現和證實電話已不通後,才在月初的一、二號通知“老印”我們要搬家了。雖然“老印”三番五次地想要回他下個月的房租,但我堅持不能給,因為他打過第二通到印度的電話。一個月後收到電話公司的帳單時,得知“老印”的第二通電話費為六十多美元。當然那房租和電話費的差額我一分不少地退給了“老印”。

我對印度人從無種族歧視和種族偏見,以上所寫皆為我的所見所聞。中國人與印度人無論在生活習慣、為人處世還是在價值觀上都格格不入。據我的接觸和不少“老中”的印象,印度人大都比較自私,往往執著於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蠅頭小利。印度社會兩極分化的現象極為嚴重,少數上層人士受到非常良好的教育,在美國讀研究院的研究生必考的GRE或GMAT試中,印度考生考高分、接近滿分甚至滿分者大有人在,令老中甚至老美們目瞪口呆(對不起,又一次“政治不正確”了)。但即使是這些印度上層精英,其為人處世、道德風範往往還不如一個普通的美國藍領工人,更何況普通的印度人。我的一位開中餐館的同學說,曾有富有的印度人開著400、500係列的高級奔弛轎車到他的中餐館就餐。印度就餐者都點最便宜的菜,卻要求有最貴的菜的質量和最好的服務。而他們給侍者的小費中除了Pennies外,很少見到有Nickels、Dimes、Quarters之類的,更別提有紙幣了。

東西方有不少論者預測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和印度崛起並相爭的世紀,我大膽地把時鍾先撥慢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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