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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張愛玲與鄭蘋如的命運交叉 by ◎ 賈冬婷 魏一平

(2008-04-11 10:06:00) 下一個

李安說,張愛玲的所有小說都在寫其他的人和事,隻有這一篇在寫自己。28頁寫了30年,她的心中有很多恨意。
張愛玲,公寓作家的靜安寺路
靜安寺路就是現在的南京西路,上海的時尚高地。為重現1942的老上海細節,李安花了2000多萬元,到車墩影視基地重新搭建了這條路。沈寂曾來看 過幾次,覺得這裏“第一為真,第二為美,特別是夜景,回到了老上海”。“連路邊停靠的黃包車都十分講究。數字確切的牌號,證明那時拉車載人都需備案,輪胎 一律配擋泥板,棚子一律兩旁可折疊,方便下雨時垂放。若是三輪車,腳蹬外必裹方皮,不僅美觀且騎久了腳也不會難受。若是人力車,必有撐架。”
1942年的靜安寺路,也是張愛玲眼中的風景。那一年她回上海,和姑姑同住在南京路和常德路交界處的常德公寓。這種Art.Deco風格的公寓在當 時蔚為時髦,20世紀初集中在靜安寺路兩側呈現。如今,在靜安寺高樓林立的一角,這幢肉粉色的7層小樓陳舊得有些發黑,牆麵上鑲嵌著咖啡色的線條,使這幢 大樓看上去愈發古舊。臨街是些小雜貨店,居民們見怪不怪地看著一撥撥來尋訪的人。
當年這裏屬於公共租界,有“中國租界的小拉丁區”之稱。公寓麵積雖沒有花園洋房或深宅大院大,但因其設施現代精致,居住的開支昂貴萬分,且都是隻租 不賣,為防貨幣貶值,不少都要付美元或金條,故問津者多為洋人及受西方教育的專業人士,如張愛玲的姑姑。1942年到1947年,張愛玲一直住在這裏,她 說:“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
走進去,和上海所有老房子一樣,門廳斑駁的白牆和暗紅的門窗之下,幾輛舊自行車隨意停著。各家的信箱積滿了經年的塵土,散落在右邊的牆上。一部嗡嗡 作響、需人操縱的淺綠色老電梯動感地維持著公寓曾經的風韻,原來這裏是一部英國產的鐵柵欄式電梯,上上下下都伴著光影的變化。看電梯的師傅開到6層,指一 指左邊,“51號就是”。門上有一個玻璃的小窗口,後麵用布簾掩著。沈寂曾來過常德公寓幾次,他說,房間是兩室一廳,張愛玲住在靠近門口的小間,姑姑住在 通向陽台的大間,“姑姑的氣質和才學都超過張愛玲,是真正大家閨秀的代表”。
公寓轉角是寬大的弧形陽台,張愛玲最喜歡在這裏俯瞰靜安寺路,傍晚看“電車回家”——一輛銜接一輛,像排了隊的小孩,嘈雜、叫囂。深夜,“百樂門” 飄來尖細的女聲“薔薇薔薇處處開”。沈寂說,當時上海已經淪陷,租界裏也成日封鎖,甚至五天五夜不許進人進車。有一次,一個孩子病了,要出去看醫生,結果 封鎖了足足4個小時,孩子死掉了。這裏的生活並不像張愛玲筆下那麽悠閑。
從常德公寓漫步過去,十來分鍾就可以踱到《色•戒》的場景裏:“義利餅幹 行地街到平安戲院……對麵就是‘凱司令’咖啡館,然後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並排兩家4個大櫥窗,華貴的木製模特兒在霓虹燈後擺出各種姿態。” 這些場景都集中在從陝西北路至石門路的短短200米內,是靜安寺路最昂貴的地段,到現在也如此。
“凱司令”咖啡館開在1025號的靜安別墅的沿街 鋪麵,幾十年不變。說起靜安別墅,原是潮州會館的墓地,後又為英國人的養馬場,1926年由南潯富家張家購得這塊地皮。現在仍保留了新式裏弄結構,一座座 3層紅色磚木小樓排列整齊,總弄和支弄垂直交叉。據住在這裏的老人介紹,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這裏是銀行職員的聚居地,“為什麽當年叫別墅呢,也得有 錢人才能住得起,一棟房子要幾十根金條”。張愛玲寫,汪偽分子易先生挑中這裏,就是為了“不會碰見熟人,又門臨交通要道,真是碰見人也沒關係,不比偏僻的 地段使人疑心,像是有瞞人的事……”
“凱司令”原為兩個門麵上下2層,鋪麵一個門麵做門市,一個門麵做快餐式的堂吃生意,正如《色•戒》中所寫,“隻裝著寥寥幾個卡位”,樓上情調要好 一點,“裝有柚木護壁板,但小小的,沒幾張座”。栗子蛋糕及芝士雞絲麵及自製的曲奇餅幹是其鎮店之寶。沈寂說,這裏是當年電影演員、作家等文藝圈中人常光 顧的場所,張愛玲及好友炎櫻也常去。作家程乃珊說,《色•戒》裏老易對王佳芝說“凱司令”是由天津著名西餐館“起士林”的一號西崽開的,這話不錯,實際上 是3個西廚在30年代初合資以8根大金條開出的。3個人中有一位叫淩阿毛的,是當時上海灘做蛋糕最出名的西餅師傅,原在德國總會做西廚。中國人從來喜歡寧 做雞首不做牛尾,就與朋友合資開下這家咖啡館,取名“凱司令”,確因當時有一名下野軍閥鼎力相助他們拿下這兩個門麵。當年靜安寺路上沿街門麵不是你出了錢 就可以租下來,這些公寓的大房東十分勢利眼,一看3個老實憨直的上海夥計出身的要在這裏開咖啡館,怕砸了這一帶店鋪的牌子,不肯租給他們。是這位軍閥以他 的名義幫他們拿下這兩間門麵,店名便以一句籠統的“凱司令”以致感謝,意蘊長勝將軍,還可暗喻自己店鋪在商戰中金槍不倒。
“凱司令”現在仍坐落在南京西路原址,沿馬路的玻璃幕牆十分現代,門麵擴大了幾倍,咖啡座移到了3層。範經理告訴記者,現在的布局已經變化很大,原 先的圓桌變成了長方形桌子,先前的封閉式木質結構變成了現在的大玻璃落地窗。隻有房頂緩緩搖曳的金黃色吊扇可以覓得幾分老上海的味道,幾個“老克臘”臨窗 而坐。
“凱司令”斜對麵的南京西路石門二路西北角,德義大樓下麵,是“綠屋夫人時裝沙龍”的舊址。德義大樓1928年起建,正是裝飾藝術派在工業和建築設 計中最流行之時,牆麵采用褐色麵磚並鑲嵌圖案,立麵還有飾帶和4座人像雕塑,底商多為奢侈品專賣店。現在,“綠屋夫人時裝沙龍”無處尋覓,據說,當時的 “綠屋”是上海頂級服裝店,經營策略十分獨特,從衣服、鞋帽到各種配飾一應俱全,任何一個女子走進去,出來就能從頭到腳脫胎換骨,但代價也是非同一般的昂 貴。
鄭蘋如,萬宜坊的美豔“女特務”
沈寂第一次來到常德公寓,是由與張愛玲相熟的吳江楓帶來,談話之際,從裏屋出來一位男子,一身紡綢衫褲,折扇輕搖,飄逸瀟灑,坐在一旁默默聆聽。在 路上他問吳江楓:“看張愛玲的神色,似乎並不愉快。”吳江楓笑道:“她不愉快,是因為我們在她家裏看到了她的秘密客人胡蘭成。”
常德公寓是張愛玲公寓生活的華彩段落,不隻是在創作方麵,還有和胡蘭成的戀愛。沈寂說,當時關於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戀愛關係,雖未公開,可在文化圈內 已有傳聞。在熟悉的朋友中,都暗暗為張愛玲惋惜,“怎麽會愛上這樣一個大?”沈寂覺得,在當時的上海,作家都在寫救亡圖存主題的淪陷區苦難生活,唯張 愛玲卻無政治意識地寫公寓生活,也是異數。
胡蘭成當時是汪偽政府的宣傳部次長,對中統內部的一樁奇案——鄭蘋如刺殺丁默事件十分清楚,而且,這個案子的插手人之一、政治警衛總署警衛大隊長吳 世寶的老婆佘愛珍,還是他的情婦。胡蘭成當時所處的特權階層生活也為張愛玲提供了《色•戒》的素材:比如“一口鍾”和“黃呢布窗簾”。上海檔案館編研室陳 正卿研究員對記者說,上世紀30年代一直到解放前,國民黨高官的姨太太們總愛穿黑呢鬥篷,以顯示自己的威嚴和權勢。而孤島時期,日本人控製著上海的貨幣, 導致貨幣貶值嚴重,物價飛漲,布是緊俏商品。據說,當年汪偽部隊找不到真正的黃呢子做軍裝,就到鄉下收購那種黑麻布,回來用土黃色的顏料塗一塗做軍裝。小 說中說到丁默用厚厚的黃呢布做窗簾,算得上是相當奢侈的了。
鄭蘋如住在法租界法國花園一帶的萬宜坊。當時汪偽政府中的媒體巨頭金雄曾與鄭為鄰,形容說,萬宜坊“活躍如鄒韜奮。美豔如鄭蘋如,都是最受注意的人 物”,而且,鄭的玉照上過當時發行量最大的《良友》畫報1930年總130期封麵。上海社科院文學所陳惠芬對記者說,《良友》畫報剛開始有些鴛鴦蝴蝶派的 氣質,隻要長得漂亮,在交際場上還算活躍,家境算得上中產,就能成為封麵女郎。鄭蘋如的侄子鄭國季在南京路上的王開照相館找到了姑姑的這張照片,這還是去 年12月照相館倉庫水管爆裂時偶然發現的。王開照相館副經理孫孟英說,三四十年代輝煌時,很多明星來王開拍照,也是《良友》畫報封麵女郎的定點拍攝地, “拍一張要6塊大洋,當時可以吃一桌酒席”,但王開拍照並不收錢,作為回報,把明星們的大幅照片掛在櫥窗裏。
鄭家從日本剛剛回到上海時,住在順昌路太平橋附近,很快就搬到了重慶南路的萬宜坊。陳正卿說,萬宜坊離淮海路近,這裏外國僑民多,複旦大學的前身震 旦大學就在附近,而緊鄰的淮海路更是當年洋人們喝咖啡泡酒吧的一條街。而當年張愛玲居住的靜安寺路上雖然商業繁華,但各色人都有,魚龍混雜,要比淮海路低 一個層次。當年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剛參加工作的月工資是40銀元,做到中層以後才到100銀元,方可支付得起一層樓的租金。而鄭蘋如家獨住一幢3層樓房, 父親月工資是800銀元,在當時也算得上是富戶人家。
陳正卿說,孤島時期,很多江浙一帶的鄉紳富豪都逃到上海租界來,帶來了很多錢,加之人們對明天的命運並沒有把握,即便在公共租界裏也並不是百分百安 全,日本巡捕要當真來抓人也沒辦法。所以,當時富人們大多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據統計,孤島時期的上海,酒店的數量和營業額都超過戰爭 前,而全上海舞廳多達200多家,更是創造了老上海娛樂業的巔峰時刻。鄭蘋如的侄子鄭國季說,鄭蘋如長得漂亮,又開朗活潑,成了小有名氣的交際花,經常出 入於百樂門、仙樂斯等上海灘著名的舞廳。
鄭蘋如算得上是萬宜坊的活躍分子,但父親的管教也很嚴格。鄭國季說,鄰居家有把電吉他,一天,鄭蘋如提出要去學,但父親不答應,為此鄭蘋如還把自己 關在屋子裏哭了鼻子。“但是,隻要涉及為國家做的事情,什麽都可以犧牲,父親並不多過問。”後來,鄭蘋如結識丁默後,曾有幾次,丁默用自己的車把鄭蘋如送 到萬宜坊的家門口,鄭蘋如讓丁默上家裏坐坐,但出於警覺,丁每次都推脫了。
萬宜坊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大變化,仍舊是乳白色的石灰牆,星星點點的突起上掛滿了塵土。萬宜坊1928年建成,也屬於新式裏弄房,稍遜於花園洋房,但 因為有了獨立的衛生間,從結構上說比老式裏弄房好得多。當時這裏居住了很多文化名人,鄒韜奮住在53號,往裏走不遠,88號就是當年鄭蘋如的家。現在的 2、3、4層住了陳先生一家,1998年買下來的房子,若在當年要四五十萬銀元。屋子結構都沒變,窄窄的木樓梯旋轉而上,絳紅色的油漆並沒有脫落的痕跡, 2層到3層的拐角處是間小格子間,據說是當年傭人的房間。跟隨父母從日本回國後,鄭蘋如的大部分時光都在這裏度過,3層就是她的房間。站在陽台上望去,可 見一排排整齊的小白樓,而暗黃色的銅柵欄更增添了幾分西洋氣。但陳先生說,電影並沒有在這裏拍,倒是後來有幾家媒體找到門來拍照。講得多了,他也對鄭蘋如 的家世有了些許了解,隻是當時買房時並不知道,“這裏原來是中統女特務的家”。
據萬宜坊的門衛陳先生介紹,今年年初,李安的確帶人來看過萬宜坊的老房子,但電影卻是在旁邊的重慶公寓拍的。位於重慶南路185號的重慶公寓也是老 上海住宅的典型代表,原名呂班公寓,當年曾住過美國著名女記者史沫特萊。當年的木地板已經改成了大理石地麵,李安就找人重新鋪上了木地板。由於當天要拍一 幕雨天裏地板上有一排皮鞋印的戲,但劇組的人卻沒人穿皮鞋,於是便拉來了陳先生,讓他在嶄新的木地板上走了一遭,“電影裏那排皮鞋印就是我印上去的”,說 起這些,陳先生頗有些驕傲。
命運交叉的場景
1947年6月,張愛玲告別了常德公寓和胡蘭成,與姑姑遷居梅龍鎮巷內重華新村2樓11號。與常德公寓這種獨幢高層公寓相比,重華新村沿街公寓要屬 次一等,由於上海地價昂貴,營造商就設計出這種裏弄公寓:總體布置比較緊湊,樓層一般為3至4層,以一梯二戶居多,每戶可各自關斷,外觀與新式裏弄相仿。 室內布置沒有獨立式高層公寓講究細節,居室麵積也較小,講究實用、簡潔,但衛生、煤氣灶及暖氣裝置齊全,並配有壁櫥,平麵緊湊到不能再經濟的地步。這些公 寓的住戶不少就是樓下店鋪的老板,方便照顧店內生意,還有不少為醫師、律師的診所或辦公室。程乃珊說,1950年後,張愛玲的姑姑想是為了節約開支,才從 高層公寓搬到這裏,不過因為地處繁華中心,這裏的房租仍屬相對昂貴的。
50年代初,張愛玲在上海的最後時光,在黃河路65號的長江公寓度過。淡褐色的馬蹄形的外形,從鳳陽路口一直延伸到黃河路上,外牆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顏色參差不齊,像是包紮拙劣的傷口。
常德公寓之後,張愛玲沒有再次邂逅浪漫,沒有回複到抗戰前的風光,更沒有創作出大批量的作品,這兩處住所也像是被人遺忘了。
之後,張愛玲出走香港地區、美國,生活日漸落魄。沈寂說,她在70年代發展到要“領救濟糧”,“用兩個箱子當桌子寫作”。在輾轉中,鄭蘋如的間諜故 事又一次與張愛玲相遇,“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寫過程中,絲毫也沒有意識到30年過去了”。陳惠芬說,之所以這部小說寫了30年,也是張愛玲逐漸放下胡蘭 成的一個過程。當年,即便胡蘭成如此辜負她,張愛玲還是在胡蘭成逃亡的時候寄給他一大筆錢,幫助他逃跑,聯想到胡蘭成的身份,這跟《色•戒》裏的情節設置 是何其相像。《色•戒》很好地體現了張愛玲的感情曆程,“雖然很不堪,但關鍵時刻總會心軟”。
鄭蘋如的真實故事發生在靜安寺路第一西比利亞皮貨店,“第一西比利亞皮貨店裏的槍聲”也成為人們對“刺丁案”的形象稱呼。新店遷至南京西路878 號,“凱司令”向東走不遠。門頭上的英文“First Siberia”還隱約可辨,隻是現在已經並入上海有名的“開開服裝”,店裏混雜了很多牌子的衣服,第一西比利亞的皮貨隻因曆史記憶而占據一角。店裏的牆 麵上貼滿了幾十年來的老照片,最早的一張裏可見豐富的皮衣皮貨陳列,一隻豹子赫然端坐在店中央。沈寂說,這雖然是以俄羅斯地名為店名,但其實是一個猶太人 開的,所以招牌是黑白的。由於附近已有兩家皮貨店分別取名“西比利亞”和“西伯利亞”,為了一爭高低,猶太人便取名為“第一西比利亞”,並用“虎嘯”作商 標,果然成了當時上海的皮草大哥大。
陳惠芬說,西伯利亞皮貨當時很熱門,用皮貨做領子很時髦,顯示的也是一種富貴身份。但張愛玲生在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從小就沒什麽榮華富貴,隻靠自己 得稿費維持生活。所以,看張愛玲的作品,她寫衣服、寫公寓、寫古董家什很多,描寫得也很生動,但並沒有多提及奢侈品,連胡蘭成都說她“並不買什麽東西”。 與鄭蘋如不同,這種物質上的豐裕情景隻是張愛玲的一種想象。
與西伯利亞皮貨店緊鄰,是張愛玲《色•戒》中高潮戲的場景——王佳芝突然發覺自己愛上了老易而在緊要關頭放了他。程乃珊說,這家首飾店的原型,其實 就是張愛玲的好友炎櫻家開的,炎櫻的父親就是印度人,母親是天津人。這家珠寶店叫“品珍”,開在花園公寓底層,與重華新村、靜安別墅相鄰,都屬聯體公寓, 檔次要高,租金肯定貴,“但幾家珠寶店,總得有點架勢”。
這家小珠寶店早已無可尋覓,傳言解放前夕炎櫻全家離滬,這間店就盤給炎櫻父親的大夥計陳福昌了,“文革”時關閉。沈寂曾跟姐姐進去過,“確實像張描 寫的那樣,樓下賣的大都是假的。閣樓上才是真貨,保險箱很重”。不過,沈寂覺得張愛玲並不真正了解鑽石的好壞,她所說的“火油鑽”是在火油中浸過的,看上 去珠光寶氣,但真的好鑽石並不會這麽浸,何況是6克拉的,“我姐姐去看時,聽說是‘火油鑽’,就不要”。李安也拿著好不容易尋覓到的6克拉戒指給他看, “你看好不好?”他放在燈光下細細看那光暈,“好”。他說,電影裏當然允許假的,但這個引起故事逆轉的戒指卻不能是假的,這也算是李安的賣點。
故事的最後,王佳芝將老易放走了,“平安戲院前麵的場地空蕩蕩的,不是散場時間,也沒有三輪車聚集……”平安戲院離常德公寓很近,張愛玲當時經常到 這裏看電影,“全市唯一的一個清潔的二輪電影院,灰紅暗黃二色磚砌的門麵,有一種針織粗呢的溫暖感,整個建築圓圓地朝裏凹,成為一鉤新月切過路角,門前十 分寬敞……”
這座電影院位於高層公寓平安大樓底層。大樓為8層美式公寓,30年代西班牙駐滬領事館就設在此處,現在,“那圓圓的朝裏凹成一鉤新月切過路角的大 門”已改成西班牙時裝品牌ZARA的專賣店。沈寂說,1943年以前這裏放的都是外國電影,李安還專門據1942年的報紙,找來當時的電影海報貼在劇院門 口,其中有《亂世佳人》和《月光寶盒》。
王佳芝在平安電影院前上了三輪車,就一去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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