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菜和小乃武(16)
(2006-12-14 10:39:52)
下一個
(16)
“起勢~拗弓步摟手衝拳~衝拳彈踢~馬步上架衝拳~……”八月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東單體育場上,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在那裏列隊打長拳,隊前的女教練四十來歲,黃瘦幹癟,腦後拖了一根兒細細的麻花辮子,嘴裏漫不經心地吆喝著招式,手中拎著一根兒尼龍繩栓的鑰匙掄來掄去。
大姐拉著我的手一路小跑過去,口中直道歉:“對不起啊章教練,我們沒擠上大一路,遲到了。”(注,那時的一路公共汽車開始有兩個車廂了,人稱大一路,起點站在公主墳,那時從北京城西去天安門的車貌似就是一路和四路還有地鐵,每次都是擠得要命)
章教練從眼角一瞥我們姐兒倆,朝運動場邊兒的欄杆方向一指,“先去壓腿~。”
為了準備九月份開學,老爸給我報了東單體育場的武術班,老大放暑假之後,每個禮拜三次,跑公主墳擠大一路去東單。武術班裏的孩子全是七八歲的,我站在隊裏足足比第二矮的還矮了半頭有餘。
年紀小就比較吃虧,第一天,列隊踢腿,大隊人馬已經一路煙塵地“踢”遠了,我還蹲在地上玩兒土玩兒得如癡如醉,被罰二十個仰臥起坐;第二天,馬步衝拳,我突然老遠看見大姐朝賣冰棍的老太太走去,當時歡呼雀躍朝場外跑,被罰二十個仰臥起坐;第三天,歇步亮拳,我突然無故大笑,被罰二十個仰臥起坐……
當然也有占便宜的地方,有了在幼兒園練舞蹈的底子,壓腿不象別的孩子那麽疼得跟坐老虎凳似的,下腰身子一仰就有,章教練有時候跟大姐閑聊就直說,“什麽都得從娃娃練起啊,我當年八歲開始練,那苦頭吃的……”
練武術的運動量比平常的玩耍要大多了,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腰酸腿軟,到家飯量大增,晚上睡覺根本不用老媽唱歌講故事,頭一挨枕頭就著,蒙蒙朧朧就聽見老媽跟大姐念叨:“練武就是好啊。”
跟大姐出門是非常快樂的事兒,早上去東單路口東南角的小吃鋪裏吃一碗擔擔麵,練武完畢再去東單菜市場門口,五分錢一牙兒的西瓜,幾個吃客人手一牙兒,圍著地上一個大鐵盆啃得酣暢淋漓,人人的吃相都是相當的不堪。吃完了西瓜,大姐回去菜場轉轉,買些在當時北京還比較罕見的蔬菜回家,比如疙裏疙瘩的苦瓜,細細長長的絲瓜,還有圓圓的矮矮的塔酷菜(呃,這個是音譯,原來的文字不知道,江南的朋友知道的給指點一二)。
當然,在我心中最大動力還有一個,就是能找個機會把某某軍和某某虎給叫到某個陰暗角落,然後把什麽進步踢腿、縱步飛腳、弓步推掌之類的好好活學活用一把。
楊白菜和小雨看我在院裏每天早上起來正踢,彈腿,外擺,裏合地瘋狂折騰,自己習武的心思也熱起來,但楊家阿姨不知為何,就是不答應。他們倆個一合計,不能去東單學還不能自己跟小五學麽?
習武一個月,我就收了倆徒弟,hiahiahiahiahia (借用一把豬豬專利)
到了九月份開學,老媽騎車把我帶到學校,頭四節課順順當當地下來,放學後老媽去打飯,我就熟門熟路直奔沙坑玩兒土,正玩兒得高興,隻覺得頭頂被人重重一拍,身後有人冷笑道,“一年級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
回頭一看,某某軍歪著頭看著我,身邊某某虎一臉的壞笑。
校園裏的人都走光了,操場上靜悄悄的隻有我們三個人。
我嚇壞了,武術剛學了一個多月,長拳還沒學全,成天練來練去,熟極而流的隻有兩個:一個是壓腿,一個是正踢。
這裏得講一下兒我練的正踢,踢的時候,兩手平伸,立掌,勾腳,一條腿繃得直直地踢出去,踢的方向?自己的腦門,章教練說了,踢得離自己腦門越近越好,我當時還傻傻地追問過,“那踢著自己怎麽辦呐?”
“你就不會偏偏頭,這一腳就從耳朵邊上過去了……”
後來看武打片,女主角雙手被敵人從身後拿住,敵人還很囂張地來一個單臂鎖喉,女主角就往往刷地一腳正踢,腳到跟前,頭一偏,敵人腦門兒正著,那真是要多颯有多颯。
我當時的麻煩有二:一是還不知道正踢的具體用途,二是某某軍和某某虎在我麵前而不是身後……
小五最後是不是轉了個身, 然後踢了個要多颯有多颯啊!
啥時候能看十七啊?
蠢才,那招金玉滿堂,一定要用劍才能使嗎?
哈哈哈。。。
唉,覺得自己好沒出息,這麽大的人,和弟弟妹妹們搶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