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有個愛爾蘭酒吧,我們幾個同事偶爾會去那裏小酌,聊兩句工作再罵兩句省長,不亦樂乎。
酒吧有個常客Steve,騎哈雷,剃光頭,滿臉胡子,滿身刺青,老大的個頭兒,天生一副讓小兒不敢夜啼的好相貌。歐洲杯的時候,我們幾個一起給西班牙加油,湊巧Steve在soccer pool裏賭的也是西班牙,結果那天就聊起來了。
聊完了足球聊哈雷,聊完了哈雷Steve就有些高了,開始撩起衣袖秀刺青。酒吧燈光暗,我們幾個眼神又不好,全湊近了看……半響,一個膽大的兄弟囁嚅著說:“這,這不是Stella Artois 的標麽?”
Steve得意地點頭,“我就愛喝這口兒。”
周圍雷倒了一片。
秀了一會兒,我看他袖口邊沿露出另外一個刺青的小半截兒,看起來好像是中文,忍不住好奇,“Steve,那個刺青是什麽?”
Steve挽著袖子,很得意地說:“這是古中國文字! 意思是勇氣和力量!你是中國人吧,給你看看。”
啤酒之上是“勇氣和力量”,這話倒也不差。我抬眼就望過去,看了第一遍,我揉揉眼睛,抬頭看看Steve,他挽著袖子很期待地看著我,我隻好再看第二遍,周圍的人都很期待地看著我,我抓過我的Keith,一仰脖兒就灌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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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是兩個字兒,藍色,核桃大小簡體正楷:血腸。
Steve察言觀色,一把把我抓到酒吧的另一頭兒,扭身對我那幾個探頭探腦的同事吼道:“你們不許過來偷聽!”然後看著我說,“說吧,那刺青到底是什麽意思。”
“呃,blood sausage,a real delicacy…”Steve的樣子越來越猙獰,我隻好開始結結巴巴地給他胡諏個“勇氣和力量的故事”:一個大雪滿弓刀的黃昏,送完了八百裏加急的軍情,路邊小店裏篩一碗“透瓶香”,手邊兒的火鍋冒著熱氣,裏麵是酸菜、白肉、血腸……Steve這廝真是沒禮貌,故事沒聽完就衝出酒吧,馬達轟鳴,絕塵而去。
他的酒賬是我們幾個付的,第二天的報紙也沒出現“刺青猛男鬧市殺人”的新聞,估計Steve還算清醒,最多就是抓住給他刺青的小子暴捶了一頓,一邊捶一邊吼:“你才是blood sausage! 你們全家都是blood saus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