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菜和小乃武(9)
(2006-10-06 05:5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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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媽媽病了,姐姐說是美麗耳綜合症。”我和楊白菜蹲在工地旁的沙堆上,全力以赴地挖著膠泥。
“美麗耳?你媽媽的耳朵很美麗麽?”楊白菜滿頭大汗,反手一擦的時候,額上鬢角就全沾滿了沙子。
“我媽媽的耳朵當然很美麗了!就是老暈車,不敢睜眼睛,吃什麽都吐啊,還聽不見我說話。”
“哦。”
“我爸爸馬上要回來了呢。”我細心地把膠泥堆成一堆,探頭看看附近沒有某某軍和某某虎的行蹤,心裏踏實許多。
楊白菜嘻嘻一笑,臉上現出兩個酒窩,“給我多拿幾塊大白兔啊。”
“好。”
“你爸爸來了也要跟我玩兒。”
“好……楊白菜,我跟你商量個事兒。你有兩個酒窩,給我一個好不好?”我很誠懇地望著楊白菜:媽媽姐姐老說楊白菜臉上的酒窩如何可愛,還說長在男孩子臉上可惜了的。
楊白菜摸摸自己的麵頰,很為難地說:“都給你好了,可怎麽給呢?”
“我去問我媽媽去!”得了楊白菜的承諾,我樂不可支地奔回家,連辛辛苦苦挖的膠泥都不要了。
一進門,我就覺得氣氛非常之不對,走廊裏擺著老爸的行李包,可家裏卻沒有以往老爸回來時的嘰嘰喳喳。“女兵宿舍”裏,大姐在墩地,三姐在擦桌子,四姐在寫作業。扭頭再一看,二姐筆直地站在老媽床邊,老爸坐在單人沙發上瞪著她。
半晌,老爸開口了,“鬧成這個樣子,還去延安麽?”
二姐臉色慘白,語氣卻是很堅決,“還去!”
老爸噌地站了起來,二姐後退半步,脖子一縮,閉眼等著老爸的熊掌揮上臉來,老爸卻從自己兜裏掏出一個信封來,“好,爸爸成全你,不過不要扒火車了,這是一張去西安的機票……”
那天晚上,二姐興奮得語無倫次,抱著我又舉又轉,我趁機苦苦哀求,“姐,你把我也帶了去吧,我就藏你行李箱裏,保證一聲不吭。”
“小五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我們一起建設偉大祖國!”
二姐走的時候,老媽哭得好傷心。
老爸在家裏一查,發現四姐革命大插隊的心也熱得緊,當即拍板,趕緊把她送去當兵,省得又往延安奉送女兒一個。
又過了幾天,我和老爸去火車站送四姐,臨上火車的時候,四姐突然抱住了我痛哭:“小五,你要乖啊!要勇敢……。”
要乖我理解,要勇敢什麽意思?
第二天的早上,我喝粥發現碗裏居然有四個鹹鴨蛋黃兒,雙黃蛋咱們見過兩次,這四黃蛋可就稀罕了,好英雄的鴨母親啊!正自己在那裏嘖嘖稱奇的當口,大姐拎著行李包走了過來,“小五來,姐姐抱抱。”
“姐你去哪兒啊?”
“姐姐去住校……小五,你要乖乖的,要勇敢……”
又來了,我摟住了大姐的脖子,“嗯,那你還給我買山楂糕啊。”
一下兒走了三個姐姐,家裏突然安靜得嚇人,老爸把一個小行李捆上了自行車後架,“小五,去親親媽媽。”
老媽躺在床上,仍然不敢睜眼,我爬上床,隔著軟軟的被子傳來老媽的體溫,老媽的嘴唇貼在我的額頭上好久,然後輕輕地交代我,“小五,要乖,要勇敢……”
“好好,”我胡亂應付著,“對了媽,楊白菜答應把酒窩給我了,你說怎麽……”
“小五,走了,媽媽累了,別煩她。”老爸把我從床上拎走,我再回頭望的時候,老媽已經轉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
到了幼兒園,老爸抱了我好久才放手,他走的時候,我非常乖地說再見。
三天以後,我就是再後知後覺也不得不麵對現實了:辣塊媽媽的,本五被常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