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故事
人都有故事，寫下來，留著看看，莫論真假，隻說美醜。
每每冬天雪花飄，耳邊傳來鄭智化的老歌--你的生日，略顯滄桑的嗓音和著簡約動人的旋律，總會讓我想起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在一個冬天飄雪的日子曾對我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卻沒人祝我生日快樂……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裏，借著朋友的故事，用“我”的文字寫上一篇生日快樂——
我出生在農村一個農民家裏。母親在懷我到八個月時發了一次高燒，因為沒有及時治療，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從此變得癡傻。而我，在曆經了那樣的劫難後，頑強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但不可思議的是，窮到連張年曆的都沒有的我家，居然不知道我是幾月幾號出生的，在我出生的第二年春天，父親才抽空幫我去報了戶口，被問到出生年月日時，父親怎麽也想不清楚了，於是順手就寫了報戶口那天的日子。所以，我是一個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隻知道，我出生時，下雪了。
在沒有一個健康的母親的家中，生活重擔完全落在父親的身上，幹農活兒，洗衣做飯，照顧媽媽，父親的生活如機器般運轉著。在我年幼稚嫩但清晰的記憶中，有父親過早佝僂的背，有母親癡傻的笑容，有哥哥不合年齡的沉默。
其實我家所在的地區，並不是窮鄉僻壤，可因為母親的健康原因，我和哥哥年紀尚小，家中隻有父親這唯一的勞動力，所以，日子過得非常艱辛。
鄰家的飯菜總是那般飄香，而饑腸轆轆的我和哥哥回到家中卻常常隻能看到一大碗鹹菜，偶爾賣剩下的蔬菜便是我和哥哥打牙祭的食物了，至於吃肉，在那時，是遠離我生活的夢想。身上的衣服，通常是爸爸不穿了給哥哥穿，哥哥穿不了就給了我，到了我身上時，衣服已經比魚網好不了多少了。我和哥哥好像很早就明白了，父親所有勞動的付出就是保證能讓我們倆上學讀書，其它事情，父親已無法顧及。
整個村裏，數我家最窮困潦倒了，村裏人看我們時，有同情的，也有鄙視的。有時，聞到哪家飄來誘人的飯菜香，我和哥哥的腳步會不聽使喚的順著香味走去，但很多時候，都被怦的一聲門響關在了外麵。村裏有些孩子甚至會在我麵前大聲叫我小白癡，小神經病。我哭著回家，卻看見母親一如既往癡傻的神情和父親被生活重擔壓得毫無表情的麵孔。
從那時起，強烈的自卑感就已經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了；也是從那時起，我就體會到，命運是如此的不公平，它讓快樂遠離我。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為什麽我要承受，心中對生活充滿了憤怒。
艱辛的生活使我擁有了一個灰色的童年。要說童年生活中的亮點，就是我生命中那個最難忘的女孩子----小米粒兒。小米粒兒，一個很可愛的名字吧，我們是一個村的，我家住村頭，她家住村尾。她家姓米，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這個女兒生得小小巧巧，白白淨淨，由此，大家都叫她小米粒兒了。
小米粒兒的父親是我們村第一個出去闖世界的男人，結果還真倒騰出了些名堂，好像是做了運輸生意，發了財，但他父親很戀舊，沒有搬出我們村，而是將原來住的舊房拆了原地蓋了一座新房，最標誌的記憶就是那房子入口有兩根大柱子，聽人說叫羅馬柱。那時我也不懂什麽叫做羅馬柱，隻覺得那就是豪宅的象征了。
在我上學之前，村裏幾乎沒有人會正眼看我一下。但自從我上學後，就不同了。從小艱苦的生活環境讓我有了超前於同齡人的意識，我隱隱的感覺到，要想改變生活，學習好是唯一的出路。
村裏的孩子基本都在一個小學，我從來就是一百分的成績，很快就村裏人人皆知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才讓我和小米粒兒有了說話的機會。
那是我升上初中後，一天晚上，我和父親正在大屋裏整理第二天要賣的菜，看見小米粒兒的父親帶著小米粒兒走進了我家大門，說實話，當時這村中首富，竟然走進了我家，我和父親都有些納悶兒。
“老程啊，你這下半輩子肯定有福氣了。” 小米粒兒的父親說話嗓門兒大大的，令我想到了財大氣粗這個詞。
“我是說你家這小兒子啊，叫什麽來著，遼遠是吧，嗯，好名字，將來肯定飛得高，走得遠，有出息。聽說他學習好啊，去年小學考初中，學校裏第一名就是他吧。好，我喜歡這學習好的，我那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混，沒個爭氣的。” 這番話，是在誇我呢，可是因為小米粒兒的父親說話底氣兒十足，那架勢震得我父親這老實巴交的人根本就不知如何應對了。
“我呢，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小女兒啊，好像還挺聰明，女兒像爸爸嘛，像我，嗬嗬，聰明。” 他說到這裏時，我看到小米粒兒躲在他後麵忍不住捂著嘴在笑。不知為什麽，這俏皮的動作，竟然給了我一股親切的暖流。“我看我家怎麽也要出個大學生啊，我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隻要有出息，女孩兒家也能光宗耀祖。所以，我想讓她呀，跟你家遼遠好好學習學習，有什麽不懂的問題，常來問問，算是個小老師吧，一個月給個二十塊錢。”
二十塊錢，天啊，我相信我父親不是那種貪戀錢財的人，可在那時，對我家而言，一個月二十塊錢，絕對是巨款，所以，我看到了父親意外的驚訝的眼光。
小米粒兒父親說話的口氣是不容拒絕也不容商議的，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接下去的日子，我的生活中平添了一些快樂的氣息。當然，這些快樂來源於小米粒兒。我們經常在一起寫作業，我發現，她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多餘的輔導，隻是她父親過於緊張她的學習。但是我想到父親每個月能多二十元的收入，所以，對小米粒兒的功課都認真檢查。
小米粒兒對我而言，就像是一個天外來客，給我沉悶單一的生活帶來了新鮮和生氣。
“遼遠哥哥，給你吃這個，這個是巧克力，不過是白色的巧克力，你一定沒吃過。”“遼遠哥哥，我告訴你，你別總是皺著個眉頭好嗎，這樣像個小老頭兒。”“遼遠哥哥，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偶像哦，因為，我最喜歡學習好的人了，我們村裏就你一個，我爸爸說你以後準能上大學。” “遼遠哥哥……”那一聲聲遼遠哥哥，衝滿了真誠甜蜜，對於那時的我，是天籟之音。
可是，無論我心裏感受多溫暖多甜蜜，麵對小米粒兒，我卻從來都表現得很冷淡。或許是我很少體會到溫暖，所以，我不知道如何麵對熱情，或許一直被人看不起的原因，我不想讓她覺得我被二十元錢就被收買了。我始終覺得，我很窮，窮得隻剩下那點兒自尊了。
一天放學後，小米粒兒來到我家，臉上詭秘的微笑，手背在後麵。“ 遼遠哥哥，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你看。” 說完，把手從後麵拿了出來，我一看，是大大的一塊兒奶油蛋糕。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過奶油蛋糕，唯一一次看到奶油蛋糕是跟父親進縣城時路過一家蛋糕店從櫥窗裏看到的，但那對我來說也是僅僅屬於夢想的東西。
“奶油蛋糕。” 我情不自禁的開心的笑了。畢竟，那時，我也隻是個孩子。
“對，是奶油蛋糕，還是我的生日蛋糕呢。” 小米粒兒看到我笑，她更開心了。
“生日蛋糕？今天是你的生日？”
“對啊，今天是我的生日，每年生日爸爸都會給我買奶油蛋糕，今天，我就給你拿了一塊兒，你快吃吧。”
在小米粒兒熱情的笑容中，我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蛋糕, 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第一次對小米粒兒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 小米粒兒聽我說謝謝，她高興極了，接著討好般的說道：“遼遠哥哥，你什麽時候過生日呀，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叫爸爸也給你買個生日蛋糕。”
“我的生日？” 兩秒鍾前似乎才卸下來戒備武裝的我，聽到我的生日，一下子又變的冷漠起來。我皺著眉頭很不耐煩的對她說：“我沒有生日。”
“沒有生日？不會啊，人怎麽會沒有生日呢？” 小米粒兒瞪大了眼睛，她覺得奇怪極了。
“遼遠哥哥，我們戶口本上都會有生日的，你一定有生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堅持不懈的精神，哎，她怎麽能想到根本沒有人記住我的生日。
那會兒，我看著遠處即將落山的太陽，突然說了一句在她和在我自己聽來似乎很深奧的話：“ 是我太渺小了，所以沒有人留意我什麽時候來，或是什麽時候走。”
小米粒兒帶著滿眼的不解沉默了。看到她的沉默，我心裏倒有些不安了，我趕緊笑了笑說：“就是我爸爸沒記住我的生日具體是哪天，戶口本上都是瞎寫的。我隻知道我出生的時候，下雪了。”
從小生活環境優越的小米粒兒雖然比我隻小一歲，但卻單純了許多。我想，那會兒，可能是她第一次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一些人世間冷漠的東西吧。
時間一天天一年年的過去了，小米粒兒考上了我那所初中，後來，我又考上了重點高中，小米粒兒也考上了同樣的高中，所以，在那五六年裏，我們都是很相近的朋友。期間，小米粒兒一直都對我很好，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似乎慢慢的理解了我的內心世界。因此，在小米粒兒麵前，雖然我一直不熱情，但卻是最放鬆最真實的我，我知道她不會看不起我，她不會譏笑我的貧窮。最讓我感動的是，小米粒兒會在每年冬天下第一場雪的那天，給我一張生日卡片，在第一張生日卡片上，小米粒兒寫道：“ 遼遠哥哥，你說你出生的時候，下雪了。那以後每年下第一場雪的日子，我就當作是你的生日了。”
直到高中畢業的時候，家裏的環境依然沒有改變，要說改變，那就是，因為我在縣城上高中，家裏把最體麵的衣服給了我穿，雖然不合身，但至少沒有補丁了。在學校裏，雖然學習優秀，但因為經濟原因，我幾乎不參加任何與學習無關的課外活動。老師會給予我最高的表揚，表揚詞常常是這樣的：“大家都要向程遼遠同學學習，他家裏條件不好，每天他就吃著最便宜的飯菜，穿著最簡樸的衣服，可是他交給老師的卻是令我們最滿意的答卷。”
畢竟已經不是提倡艱苦奮鬥節衣縮食的年代了，對這樣的表揚詞，我深惡痛絕。這每字每句，隻會讓我更加沉悶，隻會一遍遍的提醒我，我是一個貧窮的人。
這些心思，小米粒兒都能了解，她會有意無意的輕輕的飄過來一句：“ 遼遠哥哥，老師都把你當榜樣的，大家心裏都很崇拜你的。” “ 遼遠哥哥，在我們這個重點高中裏，成績好是最重要的，別的都沒什麽了不起的。”
小米粒兒的心意我何嚐不知，但這些安慰比起多年積累的厚重的自卑感顯得太單薄了。尤其在高二高三期間，也許是青春逆反期吧，我心中對命運的不滿膨脹到了最高點，甚至遷怒於父母。慚愧的說，小說中有時會看見的某些情景在我身上就發生過。一天中午放學回到宿舍，竟然看見父親站在宿舍門口，蒼白的頭發，佝僂的背，黑乎乎的雙手捧著一個鐵皮飯盒。那是我高中以來，父親第一次來學校看我。
“爸！” 我驚訝的叫了他，“你怎麽來了？”
與此同時，周圍已經圍上了一些同學。可能是
父親打開手中的鐵皮飯盒蓋子，遞到我眼前。我看到了幾條小小的紅燒鯽魚，聽到父親說：“你小叔叔給的，我就都給你送來了。”
在同學們的注視下，我接過了鐵皮飯盒，心中的感覺錯綜複雜，難以言表。隻對父親說了一句，你快走吧。轉身飛快的跑進了宿舍樓。
這件事兒，也被小米粒兒看到了，她滿臉的善解人意，說：“ 還好，遼遠哥哥，我以為你也會跟人說，那不是你爸爸呢。”
小米粒兒分明是在安慰我，也許她真的知道我內心的壓抑和掙紮。這麽多年來，小米粒兒就像一個影子一樣在我身邊，她用善良的心和明亮的眼看清了我的許多許多。她看到了癡傻的母親突然走來將我緊緊抱住時我詫異但欣喜的眼神；她看到了學校組織學生出遊時我因為經濟原因而不能參加的沮喪和無奈；她也看到了我恍惚間的歎息，出神時偶爾湧上眼眶的淚水……
進入高三後，我將所有的氣力都放到了學習上，其實除此之外，也並沒有其他的能令我振奮的事情。心中一個默默的念想，雖然從未表明過，卻隨著高考的臨近而愈發的清晰，我想離開，我想走得遠遠的，這片土地上，雖然有親人，有故鄉, 可它也給了那麽多莫名的，沒有方向的抑鬱。
高三那年的冬天來得匆忙，早早的就飄下了第一場雪。吃過晚飯，我照舊回教室上自習，通常，晚飯後總是我第一個回教室。那天，教室的燈被關了，如果是現在，我會立刻想到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發生，可那個時候，我完全想不到。就直愣愣的推開了教室門，出現在我眼前的一幕，或許大家都能想到，一個插滿了蠟燭的蛋糕，閃亮的燭光中，我看到了小米粒兒的笑容，看到了同宿舍幾個同學的麵孔。
這種場景，應該在我們生活中時刻都會發生。可它對於一個從小不知道自己生日的我，尤其是對那個階段的我來說，是陌生的，意外的。
“遼遠哥哥，生日快樂。” 小米粒兒的聲音打破了片刻的寂靜。
“遼遠，生日快樂。是小米粒兒邀請我們來的。”同學的熱情是真誠的。
“快，遼遠哥哥，來吹蠟燭。還要許願。” 小米粒兒把我拉到了蛋糕邊。
許願？許什麽願？我的人生有什麽樣的願望？能有什麽東西是屬於我的呢？不寧的心神讓我尋找不到任何思緒。這是屬於我的生日蛋糕，屬於我的生日燭光，十七年來第一次。生日，我的生日。
在耀眼的燭光中，我閉上了眼睛，燭光被擋在了眼簾外，隨之而來的，是黑暗。小米粒兒的笑臉竟然在那一刹那躍入了我眼中的黑暗，那笑容，朝氣，燦爛，溫暖…… 於是，我的第一個生日願望，就是，希望能永遠看到小米粒兒的笑容。
直到今天，每次想到我的第一個生日，心裏對小米粒兒依然充滿了感謝和感激之情。可是那天，我後來的表現，卻成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後悔的事情。
許完願，我切開了蛋糕，和大家一起分享。宿舍裏的同學邊吃邊說：“遼遠，你看你的生日多好啊，趕上今年第一場雪了。”“對哦，遼遠，以前我們還問你生日來著，你都不說，原來就是今天啊。你還挺會保密的呢。”“明年我們就要畢業了，等考上大學各奔東西以後，記住大家的生日，到時候寄張賀卡什麽的，聯絡一下感情。”
同學的這些話，怎麽無形中又觸到了我的某個痛點。我腦子裏還突然冒出了畢業留言手冊，上麵的生日欄，我寫什麽，寫哪天呢？習慣的思維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腦子裏：“好了，生日有什麽好祝賀的。趕緊把蛋糕吃完，快上自習了。”我冷冷的拋出了一句話，轉身去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沒有再理會那剩下的蛋糕和小米粒兒，隻聽到她聲音有些尷尬的說：“好了，我把這些盤子都拿出去扔掉了，你們趕緊上自習吧。”同學對我的冷漠一直有所領教，所以沒有人再來跟我說話，都各自回位上自習了。
第二天一早，在通往教室的小路上，我又看到了小米粒兒，她依然笑眯眯的看著我：“遼遠哥哥，我在等你呢！”
“有什麽事兒嗎？”那會兒，我心裏對昨晚後來的表現已經有些心虛了。
“遼遠哥哥，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爸爸要送我去英國留學嗎？”
“噢，好像你剛上高中那會兒，聽你提過。” 這事兒我還真記得。她爸爸看她考上了重點高中，覺得她前途大好，就說要送她去出國留學。
“我的簽證下來了，過完元旦，我就走了。”
“哦？這麽快嗎？”這個消息，對我來說還是太突然了。我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遼遠哥哥，昨天，我給你過生日，你真的不高興嗎？” 小米粒兒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了我這個新的問題。
“我，我高興。我真的高興。” 我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了小米粒兒的問題，好像怕遲了就來不及了。
“好，那太好了。你高興，我也高興。其實，我想著以後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跟你一起慶祝你的生日呢。還好，今年下雪早。”哎，真是可愛的小米粒兒。
元旦很快就過去了，小米粒兒走的時候，我因為住校也沒見著她，聽我哥哥說，她走之前讓我哥哥跟我說會給我寫信。
小米粒兒就這樣一下子退出了我的生活，我也由此才體會到這些年來，小米粒兒對於我的意義。
她就像個能讀懂我心的小精靈，對我的關心，幫助似乎是那麽的不經意。她會拿著她幾乎每個都故意拆過的餅幹啊，零食之類的跑來找我說：“遼遠哥哥，幫忙吃吧，好嗎，我減肥哦。” 她會在我躲開那些課外活動後偷偷告訴我：“遼遠哥哥，昨天那個活動，我也沒去，聽說老沒勁的。去了可劃不來。”她會在我周末猶豫是否回家時悄悄的遞給我一張紙條說：“遼遠哥哥，你媽媽一定想你，雖然她什麽都表達不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適應小米粒兒的離開。直到有一天，收到了小米粒兒來自英國的信，我才真正認識到，原來，她真的離我很遠了。打開小米粒兒的信,看到“親愛的遼遠哥哥”這幾個字，我就已流下了眼淚。
“親愛的遼遠哥哥，你先笑一下吧！平時總是很難看見你的笑容。我到這裏已經三個月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適應，到今天我才有心情安靜的坐下來給你寫封信。
這次來的時候，飛機升到半空，我在窗口看到下麵，什麽東西都變得好小好小，至於人，根本就看不見了。猛然間想起了你對我說的那句，‘是我太渺小了，所以沒有人留意我什麽時候來，或是什麽時候走。’因為那一刻，我突然發現，原來，人，我們每個人，和這個世界，和這個宇宙比起來，都是那麽的渺小，不僅僅是你。
遼遠哥哥，我真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人。認識你這麽多年，我了解你心中對命運不公的憤慨，了解你心中對生活貧苦的抑鬱，但我更了解，其實你最渴望的是別人對你的愛。
放下那些憤慨和抑鬱吧，忘掉你是一個沒有生日的人吧，父母將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並不僅僅是為了讓我們在生日的那一天快樂，他們一定希望我們在有生的日子每一天都快樂。
當我獨立的麵對這個世界的時候，才發現，父母隻給了我們生命，而追求生命意義的，卻是看似渺小的自己。
很多話當著你的麵說，我會擔心傷害到你強烈的自尊心，在信裏寫給你，希望能因為文字婉轉含蓄使你容易接受。
我無法在你那裏每一個第一場雪的日子裏祝你生日快樂了，可你應該相信，我對你的祝福早已超越了生日的意義。”
這就是小米粒兒給我的第一封信，簡單的文字給我內心帶來了巨大的震撼，也讓我開始遺憾，遺憾曾經與她相處的每一天中，為什麽不曾真正理解她的心意，我也深感慚愧，為什麽不曾明白，快樂本是平凡的，平凡到或許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平凡到可能一揮手就會在指間滑落。
幾個月後，我考上了北方某城市的重點大學，離家那天，我第一次握著母親的手說：“媽，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我想，媽媽一定聽懂了。在父親久違了的充滿了希望的眼神中，我開始了人生新的旅途。
在新的環境中，我帶著小米粒兒永久的祝福，學會了微笑，學會了自信，理解了快樂，理解了生活。逝者如斯，我仿佛感到歲月的流轉漸漸稀釋了我的年少無知，我開始懂得如何在生活中留下充實的每一刻。
又是一個雪花飄的日子，雖然沒有人祝我生日快樂，可是眼前出現了小米粒兒明朗的笑容，耳邊響起了“你的生日”---生日快樂，我祝你生日快樂，握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唱這首生日快樂歌，生日快樂，我祝你生日快樂，有生的日子天天快樂，別在意生日怎麽過……
---- 寫下朋友的故事，隻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裏和你一起分享一些真情溫暖。雖然每個生辰的日子都是普通的一天，雖然每個生日的祝福都是平凡的問候，但用摯誠堆積的真情卻是我們心間久久縈繞不去的記憶。
今天，明天，也許正趕上你的生日，那，讓我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最重要的是，有生的日子天天快樂，並將快樂延伸，幸福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