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是國粹,中國人沒有不會打麻將的。
我打麻將,跟同輩人一樣,上大學的時候打得最癡迷。都離開家了,師長們又不象管中學生那樣盯得那麽死,學習課程也沒有中小學安排到那麽緊,所以在大學裏打麻將,條件得天獨厚。
一開始,打“衛生麻將”,就是不帶“彩”,不來錢的。一人拿一副撲克牌當籌碼,輸贏都是過幹癮。衛生麻將不能持久,打不滿八圈都累了,洗洗睡。
後來打一分錢一個花,麻友的興致立即高漲。宿舍到了10點鍾就熄燈,當然意猶未盡,廁所有長明燈,所以大夥就把桌椅搬到廁所,挑燈夜戰。氣味肯定不好聞,不過這點兒困難我們可以克服。常常打通宵,打一個通宵就是十塊錢的輸贏,贏家第二天早晨還得請全體牌友吃小籠包,基本上贏來的幾個小錢也全花出去了。但是大家樂此不疲,贏錢的感覺好啊,要不然,美國人怎麽能在內華達那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建起富麗堂皇的拉斯維加斯,人都喜歡那一點兒刺激嘛。
後來到了美國,找人打麻將就不容易了。那就打人生的大麻將。有熱心牌友開周會,讓我去講麻將精義。
沒想到,美國這地方,初級牌友這麽多。常有人問:“我手上抓的是一四七條,二五八萬,gap很大,這牌怎麽胡?”
我說,“有gap不要緊,能靠上想法子靠上,靠不上,還能打七對,打不了七對,咱打碰碰胡,不要自我設限,把自己限製死了。”
熱心牌友幹勁大,還開了麻省理工培訓班,專門介紹胡牌技巧。有的學員開了竅,一把胡了五六萬,第二把就胡了六位數,還跑到周會上來介紹經驗。
當然,麻省理工培訓班要收點兒茶水錢。在那兒當老師也夠忙的,除了上課,個別輔導學員臨陣磨槍,還得堅持把免費的周會辦下去,那點兒茶水錢,平攤到花費的鍾點上,估計就是一分錢一個花的牌局。
前一段時間,我開餐館了,生意還不錯,第六個月就把一年的開銷掙回來了,我覺得是一毛錢一個花的牌局。忙了,周會也不去了。周會的講員是沒有茶水錢的,因為周會班主不收茶水錢。培訓班的班主任就算從他一分錢一個花的牌局裏分給我塊兒八毛的,也提不上多少興致。老舍《茶館》裏的段子,現在我不抽大煙 -- 改抽白麵了。有大煙也不抽了,不是咱清高,而是那根本不過癮。
有人就看不開,隔三差五過來起膩。“你不是幫助人嘛,幹嘛還收錢?為嘛不學雷鋒,最好倒貼點兒”。
我說您幾年級了?還學雷鋒呐?大家都學雷鋒,早就把咱們祖國建設成共產主義天堂了,咱們跑美國受這份洋罪幹哈?幸虧班主任找到了這麽一個商業模式,一分錢一個花既滿足牌癮,又回饋社會,一點兒也不損害周會的公益性質。沒這點兒小彩,免費的周會無法持續三年五載。讓班主任學雷鋒的人,你們怎麽不學學雷鋒?怎麽學?讚助點兒茶水錢吧,教會請外來講員布道,還得付點兒車馬費呐,billy graham 出來布道,超度人上天堂,這麽高尚的事,他也沒免費。從周會受益,咱們手把手教人怎麽出牌,胡牌的人,三年累積下來,胡了上百萬了,我都不眼紅一分錢一個花的牌局,白講就白講吧,咱也練嘴了。那些在旁邊看牌的,又有什麽可眼紅的,這事我還沒琢磨明白。
麻省理工培訓班,有需要又上得起,就去上;不想花那錢或者沒有必要花那個錢的,來周會聽免費的吧,開講座的人,不會因為免費就把秘笈藏著掖著,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的但是,不過的然而,秘笈再好,也不能保證每把都胡清一色,或者保證誰有百分之多少的胡牌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