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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讀中國女作家舒雲《林彪事件完整調查》,感受到字裏行間彌漫著濃重的陰謀氣息──並不是林彪對毛澤東搞陰謀,恰恰相反,是毛澤東對林彪搞陰謀。當局強加在林彪頭上的罪名,看來都是子虛烏有;林彪是中了“套”,成為政治陷害的犧牲品。
35年前的“九一三”在走過那段歲月的人的腦海中,烙下了永難磨滅的記憶。而當多維記者對中國女作家舒雲進行筆訪,讀到她的答覆時,不免吃了一驚:1971年“中共中央關於林彪罪行的三批材料,我一個字也沒聽過”;“一個小學文化的人,我就是想關心政治,也不知道怎麽關心”,“直到1980年審理‘兩案’時”,“林彪的‘罪行’我還是一無所知”。
用她自己的話說,“也許這是我的幸運?使我在打開中共黨史大門的20年時間裏,能以一種較為客觀的視角,來評判林彪和林彪事件”。她鍥而不舍地努力,調查百餘親曆者和知情者,采訪筆記厚達數尺,獲得很多驚人的發現。在發表多篇文章的基礎上,完成了40萬多字《林彪事件完整調查》,“對九一三事件作顛覆性的總結”。
記得作家孔捷生寫過一篇關於周恩來“道德神話”的文章,標題是《本世紀最後的“黑匣”》。“最後的”?我想,他實在太低估中共製造黑匣的產量了,二十世紀的黑匣子還多著呢!而林彪事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多維記者細讀《林彪事件完整調查》,感受到字裏行間彌漫著濃重的陰謀氣息──並不是林彪對毛澤東搞陰謀,恰恰相反,是毛澤東對林彪搞陰謀。毛澤東在1971年南巡講話中提出“要搞馬克思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這冠冕堂皇的“三要三不要原則”,毛澤東是否搞“馬克思主義”姑且不論,他卻是不擇手段地搞分裂、搞陰謀詭計。看來當局強加在林彪頭上的罪名,都是子虛烏有;林彪是中了“套”,成為政治陷害的犧牲品。
舒雲對於多維記者的有些問題,不便回答,請多維記者和讀者理解。我們當然理解,不僅理解,而且對她所作的工作表示敬意。
◆對林彪“罪行”一無所知是我的幸運
多維:舒雲女士,你好!祝賀你上下兩大厚冊《林彪事件完整調查》出版。你本人在“文革”期間的經曆如何?那時對林彪有什麽樣的印象──見過他嗎?
舒雲:我從來沒有見過林彪。“文革”開始時,我在北京上小學。我沒有參加過紅衛兵、武鬥、大串連之類,基本上算是“文革”的旁觀者。但是這種兒童視角,可能使我對“文革”的認識與眾不同。
“文革”開始後的三年,我一直在北京,卻無緣見到林彪,也沒有見過葉群和林立果。“文革”前我似乎對林彪沒有什麽印象,因為那個時候不宣傳個人,加上我那時年齡小。那時也不是到處掛毛澤東像,但因為天安門城樓上有一幅巨像,所以對毛澤東印象還有一些。“文革”初期,到處掛起毛、林的彩色巨照,突然把林彪和毛澤東平起平坐,使我對穿著軍裝的林彪印象極深。不過我那時搞不明白,為什麽祝毛澤東是“萬壽無疆”,而祝林彪是“永遠健康”?幾十年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林彪身體不健康。
毛澤東八次接見紅衛兵的最後一次,是他乘車環城一周,我也在家門口看,等了很久車隊才來。車開得非常快,我又是近視眼,根本沒看清飛馳而過的毛澤東和林彪(車上有沒有林彪我也不知道)。1968年國慶節,我們學生作為群眾隊伍通過天安門,我還有機會見到領袖。淩晨一兩點我們從北郊步行到王府井,坐在地上等到十點多,可天安門城樓上的毛、林早就不見了,隻遠遠看見城樓上有個穿灰衣服的,也看不清楚,我認為是周恩來……
多維:“九一三”事件時你在哪兒?聽到文件傳達林彪的那些“罪名”、“罪行”時你感覺如何?後來對林彪的看法經曆過什麽樣的變化?
舒雲:我15歲到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18歲到蘭州空軍當兵。“九一三”事件前,我已經辦好了調離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的手續,不然的話,就走不了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中共中央關於林彪罪行的三批材料,包括林彪叛逃的通知,我一個字也沒聽過,我又不看報紙,所以林彪有些什麽“罪行”我一無所知。
關於林彪事件,我有三件事印象極深。
一件是我離開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前,聽說連裏幹部(都是現役軍人)到團部開會,門口是荷槍實彈的衛兵。那個年代保密觀念非常強,可也不至於團部開個會門口還站崗吧?據說是傳達中央文件,傳達中央文件怕什麽呢?我搞不清楚。
第二件事是我從內蒙古回到北京時,住在一位叔叔家。顯然他們是知道內情的。有一天我在桌上看見一張字條,像他們家孩子寫的,字體很幼稚,意思一看就明白:林彪倒了。我大吃一驚:紅得發紫的林彪,倒了?
第三件事是這年國慶沒有像以往一樣在天安門慶祝,而是遊園。雖然那時我還未成年,不會把事情聯係到一起想,但也模糊感到不對頭。可是,林彪從中國曆史舞台上消失,為什麽如臨大敵呢?當然,我更想不到林彪想跑到蘇聯去。
對林彪的罪行我確實沒有印象,倒不是不相信,也許是因為我不關心政治。我真正的學曆隻是小學畢業,“文革”中上了一年中學,沒讀一本書,就下鄉了。一個小學文化的人,我就是想關心政治,也不知道怎麽關心。
之後我到偏遠的西北當兵,營房的後麵就是大山。部隊每天三班倒,一星期上四五個夜班,白天睡覺,每三天中有一個半天訓練,或者種菜地。班裏沒有報紙,更沒有電視,又不讓聽廣播,甚至沒有手表,一天到晚搞不清時間。因為經常值夜班,輪到政治學習極少,或者說政治學習我沒往心裏去。“批林批孔”我倒是參加了,但我是“後門兵”,怕把我送回去,怎麽有情緒關心與我沒有更多關係的政治?總之,我雖然有一大堆問號,但並沒有想搞清打倒誰,為什麽打倒?直到1980年審理“兩案”時,身在大西北山中的我還是既看不到電視,也聽不到廣播。報紙那時倒是有一兩張,隻是
也許這是我的幸運?使我在跨進中共黨史大門的20年時間裏,能以一種較為客觀的視角,來評判林彪和林彪事件。
◆有人至今不說林彪事件情況
多維:你是從什麽時候對寫林彪事件感興趣的呢?
舒雲:我一直堅持業餘寫作,1974年開始發表作品,199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寫林彪是在進入聶榮臻元帥傳記寫作組後,才慢慢做起來的,剛開始不敢想。
多維:你當時讀到或聽到什麽,觸動了你,使你產生進一步了解林彪其人其事的衝動?你在這些過程中,得知各方麵人士,例如老帥、將軍們,對林彪其人其事看法如何?
舒雲:1987年,聶帥傳記組成立,老作家魏巍擔任組長,我被調去當秘書,同時負責撰寫作建國初期和“文革”這兩章。從此我開始接觸中共黨史。采訪聶帥,必然要聽老同誌講到林彪,聽到一些老同誌對《聶帥回憶錄》有些意見,認為不應該那樣寫林彪,這使我對林彪產生興趣。這也是緣於少年時代對林彪由“神”變“鬼”的深刻記憶。我的第一本書《開國紀事》,專門寫到開國大典時,林彪沒有來北京參加慶祝,而是在前線指揮衡寶戰役,這是唯一跨越開國大典的大戰。這使我對林彪頓升敬意。
我的第二本書《天安門下的握手》,采訪到林彪的部下蘇靜、譚雲鶴和閻仲川(注1),戰爭年代他們都在林彪身邊。尤其是蘇靜,平津戰役期間,被林彪最先派進北平,代表他與傅作義那一方的代表談判。我在書中寫到:以林彪的名義寫給傅作義的信,說了傅很多罪行。這封信署名“林彪”,交給傅的談判代表鄧寶珊,讓他回去後立即交給傅。但是這封信並不是林彪寫的,是總部寫來的。因為信沒有封口,鄧看後不敢交,由蘇靜請示林彪。林彪說這封信是嚴厲了些,暫時不交也可以。但很快中央軍委來電催,要盡快交。傅的女兒和秘書誰也不敢把這封信當麵給傅,最後悄悄放在傅的辦公桌上。所以傅是在協議簽字之後才看到的,傅非常生氣。傅的女兒說,如果在簽字前看到,他不一定會簽字。傅本人認為,是不是因為抗戰勝利後他奪取張家口,給毛寫過一封電報,說讓毛為他執鞭(當馬夫)引起的?
此書被台灣盜版,以《危城之鑒》的書名出版,說今日之台灣就是昨日的北平,看中共怎樣勸降傅作義。中國國家圖書館收藏了這本書。
後來我在寫有關羅瑞卿、楊勇等人的書時,也都有意采訪一些林彪的事情。我在這些書中提到林彪不多,提到的也多是戰爭年代,基本上正麵肯定。這樣慢慢地,林彪的材料就積累多了。
(未完待續)
注1:蘇靜,曾在林彪手下擔任作戰處長兼情報處長,1949年後,曾任解放軍總參謀部軍務部長,國家計委副主任,中共第九、十、十一屆中央委員;譚雲鶴,遼沈、平津戰役期間擔任林彪的政務秘書。1949年後擔任過衛生部副部長、中國紅十字會常務副會長;閻仲川,解放戰爭時期任東北民主聯軍司令部參謀,“文革”時期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作戰部長,中共九屆候補中央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