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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洞是毛澤東心中永遠的“聖地”。毛澤東的曾祖父母、祖父等先人便安葬於此。滴水洞豁口以下,有毛澤東的祖居地東茅塘和家廟毛震公祠。少年時代,毛澤東經常路過滴水洞前往湘鄉的外婆家。滴水洞西邊山上的石觀音曾被他拜為“幹娘”。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滴水洞的山穀是由典型的板頁岩發育而成的紅土壤,具有良好的地形地貌,覆蓋著茂密的原始次生林,形成獨特的冬暖夏涼的小氣候。1959年6月,毛澤東在建國後第一次回韶山,曾在韶山水庫暢遊。遊罷,他對陪同前來的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周小舟說:“小舟,這個地方倒很安靜,我退休後,你在這兒搭個茅棚給我住好嗎?其他領導來休息一下也可以嘛!”1960年5月中旬,毛澤東在湖南又與張平化談起韶山有個滴水洞,地方很好。張平化專程到實地察看,發現這裏山青水秀,空氣清新,又便於安全保密:在山穀中建房子,連飛機都無法偵察到。張平化看了很滿意,於是拍板在這裏建房,代號“二○三工程”。
最初,規劃宏偉,除了給毛澤東蓋房子外,還打算沿著山穀蓋一片樓房,建大禮堂和高級賓館;在虎歇坪山頂建一個直升飛機機場;從湘潭到邵陽的鐵路幹線上引一條支線,讓專列直接開進滴水洞。但由於60年代初國家處於嚴重的經濟困難中,這個計劃無法實現。隻能因陋就簡,先遷出居住在山穀中的幾戶人家,再由湖南省建築工程局工程師劉鴻慶任總設計師,參照中南海毛澤東住房的式樣,吸取蘇式建築保暖防寒的優點,設計出一、二、三號主體工程。一號樓供毛澤東及中央領導使用,雙回廊,內設主房、副房、會議室、餐廳、娛樂室等,樸素、大方,又極實用。二號樓是兩層樓的客房,共24間,是陪同的中央負責同誌休息處。一、二號樓有走廊相連。三號樓距一、二號樓有百米遠,是隨行警衛和省委接待同誌住宿的地方。
工程在1960年下半年啟動,到1962年,建築麵積共3638.62平方米的一、二、三號主體工程,連同韶山衝至滴水洞的公路,同時竣工。在此之前,公路隻通到毛震公祠,距滴水洞尚有兩公裏多。修建滴水洞的材料隻得靠人工搬運,人工搬不動的,就滾到山中,再用絞車和索道運到龍頭山。出於戰備需要,1970年在滴水洞一號樓背後,建了一間整體澆鑄的防震室和一條防空洞。從1960年起,滴水洞進入保密狀態。房子建好後,歸湖南省委直接掌握,外圍由部隊警戒,內務由省委接待處具體管理。
1966年6月16日,毛澤東離開杭州到達長沙。17日,在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張耀祠、湖南省公安廳副廳長高文禮和湖南省委接待處處長肖根如等人陪同下,毛澤東來到滴水洞,在此住了12天。
到了滴水洞,八三四一部隊一部住進了三號樓。張耀祠、高文禮及部分警衛部隊住進二號樓,毛澤東則住進一號樓。毛澤東一下車,就沿著一號樓邊走邊看。他抬頭望望蔥綠的群山,高興地說:“這個洞子天生一半,人工一半,怕是花了不少錢吧!既然修了,就要管理好,不要破壞了。”7年之後再次回到家鄉,毛澤東心潮起伏,他以主人的姿態給大家擺起了龍門陣:“這是個好地方,我小時候在這裏放過牛、砍過柴、割過草,還和小夥伴們打過架。喏,從這裏上去是龍頭山,龍頭山過去是黃田坳,以前以黃田坳為界,山那邊是湘鄉,山這邊是韶山,所以黃田坳又叫湘潭坳……”
毛澤東此次回韶山,是極其保密的,與1959年那次形成鮮明對照。但保密工作還是出現了一點意外。平時,從韶山衝到滴水洞很少有車經過,1966年6月17日驀然出現一支由3輛驕車、1輛客車組成的車隊,這引起了一個在山腳下打柴的小女孩的注意。她好奇地朝行駛在中間的轎車瞥了一眼,恰巧毛澤東正拉開窗簾向外張望,小姑娘興奮得差點喊出聲來。她一溜煙跑回家,對父母說:“我看見毛主席了!毛主席住進滴水洞了。”消息傳開,淳樸的鄉親像過節一樣高興,等待著毛澤東再次來到他們中間。但是,很快就有公安人員找到了小女孩,鄭重地告訴她:“你看錯人了,車裏坐的不是毛主席,再不準你亂講了。”山村又恢複了平靜。為了毛澤東在滴水洞期間的絕對安全和保密,有關部門還對工作人員規定了十不準:不準主動接近主席,以免影響主席的休息與工作;不準主動和主席握手;不準主動和主席交談;不準直接向主席提出問題;不準向外打電話與通信;不準違反安全規定到自己工作以外的地方去;不準隨意出走,外出要經過批準等等。另外,還把湖南省、地、縣部分負責幹部會議安排在韶山招待所舉行,以分散人們對滴水洞的注意力。
在一號樓毛澤東辦公室的書桌上,擺放著菊花石硯台,瓷製筆筒內插了幾支特製的毛筆和鉛筆,還有專用的豎式公函紙和保密信封。臥室的木板床上堆放著毛澤東從北京帶來的書籍和文件。床上的竹席、枕頭等東西也是自帶的。毛澤東深居簡出,聚精會神地讀書、批閱文件和思考問題。由於毛澤東患有便秘,工作人員便在衛生間的坐式馬桶旁放了一個茶幾,供他看書、批文使用。每天一趟北京的專機往長沙送文件,長沙的專車及時往返於機場和滴水洞之間。便捷的通訊條件確保了毛澤東身處僻壤仍能總攬全局。夏天滴水洞的氣溫雖比長沙低兩三度,但仍顯悶熱。在沒有冷氣設備的情況下,工作人員便在毛澤東的辦公室和臥室各放一個木桶,每個桶裏放兩大塊冰(每塊約100公斤),在桶的旁邊還用台風扇不停地吹,以降低氣溫。
毛澤東有通宵達旦工作的習慣。在滴水洞,他一般淩晨四五點鍾睡覺,上午9點鍾左右起床,一天僅休息4個多小時。他一天吃兩頓飯,第一餐在下午一兩點,第二餐在晚上11時左右。每餐不超過四菜一湯。韶山滴水洞的冬筍、香椿、蕨苗、地菜、馬齒莧這類最具鄉土味的菜,毛澤東更喜歡。一次,工作人員采到一點馬齒莧,在韶河裏捉到幾條小鯽魚,又在塘裏撈了些小蝦,毛澤東吃了很高興。還有一次,廚師石蔭祥特地為毛澤東做了一盤青椒炒鮮菌,端上桌後才發現菌子裏藏有白蛆似的小蟲,他想馬上端走倒掉。不料毛澤東已走進餐廳,一切都來不及了。石蔭祥歉意地說:“主席,這個換掉吧!”毛澤東卻一邊夾菜,一邊說:“為什麽,不是蠻香的嗎?”情急之下,石師傅隻好以實相告:“真對不起您,菌子沒洗幹淨,有小蟲子。”毛澤東笑了笑:“沒有關係,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再說,菌子中有小蟲子,說明這菌子沒有毒,吃了不會死人,不要換。”石師傅這才鬆了一口氣。
毛澤東偶爾也出來散步,但走得不遠,都是從一號樓走到三號樓,然後折返。有次他想上龍頭山看看,走到山邊,一條小路又陡又窄,長了許多荊棘。工作人員怕他摔倒,連忙阻止。毛澤東有些不耐煩地說:“路是人走出來的嘛!”毛澤東惟一的一次“外出”是在19日,從住處一直走到韶山水庫的大壩上,沿途保健醫生多次勸阻:“主席,別往前走了”,“主席,這裏風大,您會著涼的。”在水庫壩基上心事重重的毛澤東站了一會兒,見群山依舊,溪水如常,便說:“哎,我們還是回去吧!”
住在滴水洞的毛澤東寡言少語,不經常與工作人員交談。工作人員也生怕打擾他的思緒,連運送東西都盡量繞道走。不過有時毛澤東興致來了也與工作人員打一打乒乓球。一號樓外有一水池,池中養了許多小金魚,毛澤東見了很有趣,他向服務員說:“撈一個上來看看,看誰撈得到?”一個服務員俯身用手去撈,怎麽也撈不到。有個服務員機靈,拿來一個“撈子”一下子就把一條金魚撈上來了。毛澤東笑著說:“撈上來了,不自由了,把它養在盆子裏,供大家觀賞。”
滴水洞洞內寧靜安謐,戒備森嚴。洞外卻是另一番景象。毛澤東舊居、毛澤東舊居陳列館前人潮湧動,歡聲笑語。一天,一號樓外停了輛客車,一行人準備上車,毛澤東問身邊服務員:“他們要去什麽地方?”服務員說:“去瞻仰您的舊居和陳列館,您去不去?”
“你們去吧,我不去。”毛澤東回答道。參觀歸來,大家感慨良多,特別對毛澤東一家6位烈士的事跡印象很深。毛澤東知道後,對湖南省委代理第一書記王延春說:“韶山的烈士很多,不要隻宣傳我一家,要宣傳韶山黨支部。”
22日上午11時,毛澤東在王延春等陪同下來到韶山水庫。他走進臨時搭起的更衣室,換上遊泳褲,喝了一杯茅台酒,又點上一支煙,然後緩緩地步入水中,神態自若地用腳踩水。遊了一陣換成仰泳,一直到水庫中央。他高興地說:“我要休息了。”隻見他四肢伸直,一動不動地仰臥在水麵上,直到把煙抽完。隨來的服務員張玉鳳遊泳水平較高,一直陪遊在毛澤東身邊。湖南省委警衛處的10多人的泳泳隊一起陪護。遊到對岸,工作人員準備了一把藤椅,想請毛澤東上去休息一下。這時隨遊的年輕小夥一個個走上岸來,有些人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有點寒意。毛澤東忙說:“遊過去,到水裏休息。”並風趣地說:“這裏上麵是夏天,下麵是冬天,正好避暑嘛!”年輕小夥子們又紛紛跳下水,跟隨在他的身邊。回遊到水庫中央,毛澤東問身邊的人:“遊多久了?”有人回答說:“大概40多分鍾。”1個小時還不到呢,繼續遊吧!”隨來的新華社記者錢嗣傑和侯波坐在橢圓形的橡皮艇上,給毛澤東拍照。
遊到大壩邊時,有幾個人在溢洪道練習遊泳動作。毛澤東也跟著練了一會側泳,然後回到水庫中央,表演“坐凳子”。隻見他坐在水裏洗腳,就像坐在椅子上一樣行動自如。他問:“水庫容量有多大?”“15萬立方米。”有人回答。他又問:“占多少田,灌溉多少地?”又有人相告:“占10多畝地,可以灌溉400餘畝田。”這時,陪同人員送上香皂,毛澤東把全身擦得都是泡沫,一頭鑽下水洗了個幹幹淨淨。
建國後毛澤東兩次回家鄉,有一個共同點,即都是在政治上麵臨重大決策調整的關鍵時刻。1959年回韶山,是為廬山會議進一步糾“左”進行調查。這一次回韶山,則與思考如何進行“文化大革命”密切相關。家鄉的山水,似乎有助於他梳理紛亂的思緒,增強應付重大局麵的信心和力量。
1966年,《五·一六通知》發出後,國內政治形勢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5月28日,中央文化革命小組成立。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驚心動魄的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同日,亂世狂女聶元梓等人的大字報向全國廣播,引起強烈反響。6月初,中共中央在劉少奇、鄧小平主持下,決定向北京市各大中學校派去工作組,以指導那裏的“文化大革命”。在這樣一種背景下,毛澤東秘密回到滴水洞,深居簡出,每天忙於看文件。據陪同毛澤東回滴水洞的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張耀祠分析:“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運動的指導思想、需要發動的規模等就是在滴水洞形成的。”這個分析是有道理的。因為毛澤東在7月8日給江青的信便是圍繞“文化大革命”而展開的,其中有“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等。信雖然不是在滴水洞寫的,但內容不能不說與在滴水洞期間的思想無關。在滴水洞期間,毛澤東還閱讀了《資治通鑒》和姚雪垠寫的《李自成》的部分內容。
毛澤東在滴水洞期間,雖然沒有直接與人談及“文化大革命”,但對這場運動的重要性卻作了有力的暗示,隻不過人們都沒往深處想。6月26日,即在離開滴水洞的前兩天,毛澤東接見了湖南省委、湘潭地委、湘潭縣委的負責同誌王延春、徐啟文、華國鋒、萬達、李瑞山、蘇鋼、楊樹青、劉亞南、樊茂生、郝誠、熊清泉等。在聽取了他們的匯報後,毛澤東說:“以前我帶你們長征,現在我又要帶你們長征了。”這句飽含深意的話,並未被在場的人所領會。大家以為毛澤東說的是一般意義上的“長征”。據華國鋒回憶,當時湖南省委認為“文化大革命”隻是文藝界的事情,貫徹《五·一六通知》要求成立“文革”小組時,華國鋒還以自己主管財貿,應集中精力搞好湖南的小化肥工業為由,表示不便參加。在這次會見以前,王延春還曾向毛澤東匯報了湖南的“四清”和社教情況,談到派出工作組的人數時,講了一個很可觀的數字。誰知毛澤東打斷他的話,緩緩地說:“哪有那麽多明白人喲!”這已表明毛澤東對“四清”和社教的不滿意。但王延春沒有太在意。這次毛澤東講又要帶他們長征了,王延春也沒有將前後兩次談話聯係起來研究其深意。
毛澤東原定6月28日下午離開韶山滴水洞,後來臨時改為上午動身。一大早,湖南省委領導王延春、徐啟文、華國鋒及其他70餘人前來為毛澤東送行。大家想與毛澤東合影,毛澤東欣然同意。上午9時左右,毛澤東身穿灰色中山裝,和大家站在一號樓前,錢嗣傑按下了快門。隨後,毛澤東與大家握手道別,當與滴水洞管理員廖時雨握手時,他說:“你要把房子管好啊,我還要回來的。”
汽車已按行車順序排好,為毛澤東開車的趙毅雍正站在灰色吉姆車旁等待毛澤東上車,大家分立在道路兩側依依不舍地為毛澤東送行。見此情景,毛澤東突然說道:“你們都走啊,我還要進去休息一下。”然後他走進一號樓前廳默默地坐下。服務員郭國群、曾彩謀知道毛澤東舍不得離開這裏,含淚為毛澤東泡了一杯茶,又洗了幾個水蜜桃放在毛澤東麵前。郭國群說:“這是您房子東頭桃樹上摘的,您嚐嚐鮮吧,下次可就難得吃到了!”毛澤東聽她這麽一說,高興地吃了好幾個。休息了一會兒,毛澤東站起身,打量了一下房子周圍,出來後又看了看左右的山巒,上車了。
韶山,毛澤東的故鄉。哪知這一去,竟成了他與故園的永訣!滴水洞那幢青磚瓦房,再也喚不回它的主人,把曆史的遺憾永遠留在了那裏。最可敬的是那些在滴水洞工作的人們,他們年複一年地守候,虔誠地盼望著毛澤東的到來。十載寒暑,望眼欲穿,終於讓他們看到了一線希望,但這線希望又是如此的脆弱,傾刻間便化作了無邊的痛苦。1976年9月8日,湖南省委書記張平化給滴水洞工作人員打來電話:“我將於9月9日來滴水洞檢查接待工作,因為中央已安排毛主席9月15日回滴水洞頤養天年。”滴水洞的工作人員興奮不已,他們當即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可當晚11時,緊急專線又通知:張平化書記明天不來了。突然的變故使大家預感到某種不祥。9月9日零時10分,毛澤東與世長辭。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滴水洞沉澱了一串凝重的曆史話題,也銘記著一代偉人難圓的歸根夢。
1986年,滴水洞對外開放,從此也揭開了她神秘的麵紗。經過韶山管理局十多年的保護性開放,這裏已成為韶山最能吸引遊客的景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