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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沉淪 二十三(下)

(2007-11-16 02:33:52) 下一個

對方的總經理問他憑什麽要錢時,他啥話都沒有說,“砰”地一聲將五指叉出拍在桌麵上,另一隻手“嗖”地從懷裏拽出大菜刀,容不得別人的猜想,以雷鳴電閃之勢,“啪”無名指一下蹦起老高。

他卻麵不改色心不跳,隻是瞪著一雙血紅大眼,

“憑這行不行?”

那時節,那位總經理還嘿嘿冷笑“有種的你就再來一下。”

總經理絕對沒有料到,他的語音未了,大菜刀又“當”的一下砸了下去。

那根粗短的小指便帶著弧線灑著鮮血劃過總經理的眼簾。

“還要不要?”他似乎沒有看見那咕咕流淌的鮮血,斜著眼歪著脖子喝道。

總經理顫懼了,麵色蒼白慌忙立起,雙手亂擺,“不要了,不要了!”他是恐懼這個蠻漢在剁完了自己的五根手指後,會不會將那把血淋淋的菜刀剁向自己的脖子。

“小田,小田!”他的嗓音又尖又細。

門口立即出現一個姑娘,未進門便“呀”地一聲驚叫。

“快,快,快將他們那一百多萬撥給他們!”總經理連連揮手,意思讓她趕緊去辦。

那一次,某人也未吝嗇,一下子就給他二十多萬。他的聲名不脛而走,很快,手下便聚集了二三十人。

每每有點場合,這斷指壯舉便成了他必不可少的呈敘。

他手下的那些人大都是遊手好閑偷雞摸狗之輩,專以幫人討債,給人打場子收租生存。羅謀源曾因為債務的事找過他兩次。就羅謀源看來,這個人卻很仗義,對他也從未獅子大張口。

 

劉校長和李明勝自然都認識,他就是一般人從不敢招惹的趙鐵蛋,人稱“趙大”。

羅謀源和司機小王就坐在四席。

或許是聽不懂嘰哩哇啦的方言,或許是經過長途顛簸確實困了,小王滴酒未沾,胡亂扒拉了幾口飯就去休息了。

但剩下的四個人酒也喝得並不舒暢。

四個身份地位各異的男人一時似乎很難找到共同點。酒在羅謀源依次敬了一圈後,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到底趙大是在市麵上混的,又因為四人中自己的年齡最小,他在清了兩下嗓子後舉起了酒杯。

“劉校長,您是知識人,我趙大雖然沒有讀過幾天書,但我最敬重知識人,最敬重老師。我這第一杯酒就敬您了。”

立身而起,雙手舉杯齊眉,一飲而盡,向劉校長及羅謀源他們亮亮杯底。

“呃,呃。不敢當,不敢當。快請坐,請坐。”劉校長慌忙奉杯恭立,傾杯而盡,同時也不忘向對方亮亮酒杯——絲毫不敢怠慢。他清楚隻要一句話一個動作不投機,惹他性起,這種人便會立馬翻臉無情的。他隱隱有點懊悔:早知道是他們自己就不應該來。

“快請坐,快請坐。”劉校長見趙大屁股落在椅子裏,自己方才謙恭地坐下。

李明勝似乎是個局外人,倚身躺在椅子裏,叉著手,冷眼靜觀。

“來,李老板,我趙大也陪你喝一盅。”在吞咽下一口菜,羅謀源又將酒杯倒滿後,趙大向李明勝舉起了酒杯,但這次他沒有站起來,隻是象征性地欠了欠身。

“嗬嗬,你們早就得喝一盅了。以後有啥事也好互相關照一點。”有人主動,羅謀源也有了幾分亢奮,站起,“劉校長,來,我們也來個雙的!”酒杯便向劉校長伸去。

“放下,放下。要喝和他們喝去!”李明勝一動不動,甚至連眼角都未瞟一下,右手隨意一劃拉。

“哈哈,李老板今天怎麽了?不會是在家受了嫂夫人的約法三章吧!”羅謀源將伸向劉校長的酒杯收了回來,打趣道。

“李老板,是不是我沒有站起來呀。來,給個麵子,我雙手了。”趙大心裏便有點惱火——李明勝你好大的架子——但臉上卻堆滿了笑容,站起身雙手捧杯伸到李明勝麵前。

趙大雖說蠻橫慣了,但他也並非是個無事找事的主,也知道得分清場合,尤其是象李明勝這種財大氣粗身後還有撐腰的主。

“你嫂子?她能管得了我?!”李明勝自己都不知道在對誰說話——你趙大在別人麵前無賴慣了,在我李明勝看來你就是一個混混。第一杯不敬我也就算了,你他媽的竟然連站都不站一下,倒對那個窮酸畢恭畢敬!

“嗬嗬。看看,趙大都站起來了,李老板你就喝了這盅酒吧。”劉校長也躬身力勸。

“就是,就是嘛。”羅謀源隻能緊跟附和。

“酒當然要喝,”李明勝坐正身板“來,”他抓起酒杯,“劉校長,這杯酒我就敬你了。”一抬手,一仰脖,“嗞溜”那酒便進了腹。

劉校長和羅謀源傻了,他們都沒有想到李明勝會來這一手,如此場合如此氛圍公然和趙大叫板。

更出乎他們意外的是,趙大一聲不吭的收回酒杯,坐回椅子裏,漫不經心地掏出手機。

“趙大,趙大!”羅謀源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麽,連忙用手去按趙大那隻拿手機的手,“你們都是我請來的客人,給我點麵子,別亂來!”

“是呀,都別誤會,都別誤會!”劉校長也不希望硝煙四起。

“嗬嗬,羅大哥,沒事!酒喝多了,讓兩個兄弟來接我回去。”趙大推開羅謀源的手,從椅子中站起,離開了桌席。

“讓他打!”李明勝一副奉陪到底的樣子。

“打什麽呀?”美華捧著砂鍋從廚房進來“整隻小雞燉的。來,快趁熱喝。”她將砂鍋放在桌中央。

“小胡,我,你大哥。我在羅家大屋謀源大哥家,你和小二子過來接我一下。”說完,趙大“啪”地一下將手機丟在桌麵上,坐回椅子裏,“嫂子,我來喝湯。”

“來,來,都來喝,都來喝。”羅謀源猜不透趙大葫蘆裏賣什麽藥,說不定趙大真的是看了他的薄麵,也說不準趙大是真的怕招惹李明勝。

“喝,喝。”劉校長也拿起湯勺緊著讓了一圈。

李明勝依然依靠在座椅裏,不言不語。

羅謀源這個別扭!心裏話,你李明勝也太不識好歹了,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嘛。怎麽就不能給我一點麵子呢?

別扭歸別扭,臉上笑容可一點都不少,“來,李老板,嚐嚐比嫂子做的怎樣?”

“人家李老板什麽口頭沒有吃過?!隻怕我做的不合他的意。”美華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客套一句,又轉身忙她的去了。

“李老板,酒不喝也就罷了。這湯……你不看僧麵看佛麵,是不是來一口?”趙大笑嘻嘻的,一邊喝得滋溜亂響,一邊望著李明勝。

“你趙大是什麽東西?”李明勝猛地端正身形,“敢對我吆三喝四?”

“啪!”

趙大左手“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噌”地站起,兩根斷指旁的青筋興奮跳躍。

“你李明勝又是什麽東西!竟敢在老子麵前豬鼻子插蔥,給臉不要臉!”

“趙大!”謀源趕緊上前來按趙大。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劉校長亦忙打圓場。

“喲,什麽大不了的事。大老爺們,快喝酒,多吃菜。”拍桌聲將美華嚇了一跳,她小跑出來。這倆人誰也不是省油的燈,可千萬別在家打起來。

“嫂子,沒有事,你到一邊去。等會兒別磕著碰著你。”趙大對著美華笑笑,轉過臉。

“你他媽的別給臉不要臉,別以為老子不敢碰你!”趙大咬牙切齒。腦門上的那條刀疤也蠢蠢欲動。

“哎呀,都消消火,消消火!”美華慌了,拉拉這個,拽拽那個。

“來,抽支煙,坐下談,坐下談。”羅謀源一個勁地讓煙,但倆人誰都沒有正眼瞧他,更沒有接。

羅謀源這個氣呀——我這是幹啥,好心好意地請你們吃飯,你們可好,在這叫上勁了。這不是存心出我的洋相打我的耳光!

“你上樓歇著去!”他對老婆低喝,一來心中有氣二來他也不想老婆有個閃失。今晚這場爭鬥既然不可避免,那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冷靜,冷靜。”急得劉校長一個勁地在旁邊打著手勢叫喊。但他卻不敢上前,兩個男人一旦出手,最容易受傷的怕就是他這小身板了。然而,他喊的過於有節奏了,那情景好像是給倆人加油助威。

“千萬別打架,千萬別打架!求求你們了。”美華嗓音都變了。

“叫你上樓去!聽著沒有!”羅謀源厲聲喝道,意思很明顯,他們要打就讓他們打去。

“李明勝,別以為你有倆臭錢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老子是什麽東西?老子是什麽東西!?老子明碼標價,刀口上舔血做營生,行得端,坐得正!你他媽的能說你那錢來得幹淨?不他媽傷天害理?!”趙大不斷地敲擊著桌麵。

換了第二個人都不會將這段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毫不慚愧,這刀口舔血也不知道算哪門行當,能行得端坐得正。

“我堂堂企業,國家商標注冊,縣級利稅大戶!又有什麽行不端坐不正的?!”李明勝竟也說得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國家注冊?利稅大戶?你他媽哪文錢不是昧良心錢,哪塊錢不是傷天害理,缺德加冒煙撈的?哪塊錢不是你井水加糖精整出來的?!”

“你有能耐你可以告去呀!去呀!你知不知道我給多少人提供了就業機會,又為地方財政增加了多少收入!”李明勝也連連敲擊著桌麵,慷慨激昂。無論是縣裏鄉裏,他都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倘若沒有這一點,他知道,對麵的那個禿子早已大耳光掄了過來。

“哈哈……告你?你他媽當老子是小孩?當老子是周昌久?去做那沒用的屁事!”趙大猛地止住狂笑,將那長長的尾音突然扼住,一張滿是橫肉的臉猛地湊到李明勝麵前。

“知不知道,老子現在很乖。老子知道你和他媽的派出所走得很近。要是以前,老子早就給你一刀子。但現在老子不會。嘿嘿……監獄裏可沒有外麵好玩!”

“知道厲害就趕緊給我滾!別在這裏丟人現眼的。”李明勝見趙大如此示弱,更加激發了鬥誌。

“老子會滾的。聽聽,聽聽,那是什麽聲音……”

屋裏的人全都靜了下來,他們果然聽到了摩托車由遠而近的聲音。

“趙大,你不要在我家胡來!”

謀源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是一夥亡命之徒,保不準就會做出事來。

“李明勝,老子不做賠本的買賣。”趙大上前輕輕拍拍李明勝胖乎乎的臉,“回去告訴你家老婆和你家姑娘,讓他們捏緊自己的褲腰帶,別哪一天在大庭廣眾之下掉了下來!”說完,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

“回來!”

就在趙大一隻腳剛要踏出門外時,李明勝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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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夫 回複 悄悄話 鬥氣打架,鴻歸開始代讀者進入江湖章回...

鬥氣人常說:人活一口氣。為這一口氣有時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教父》中的黑幫似乎更看重利益。為了利益,人家要打你的左臉可以把左臉和右臉一起伸過去...

不同的價值判定,付出和得到的也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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