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異數,近半數公民讚成獨立,年輕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國慶節” ,隻要你到亞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們要求獨立的狂熱氣氛,”魁北克萬歲!”的口號一呼百應。魁北克人還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開的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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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天不作美

(2009-01-09 18:06:02) 下一個

14 天不作美

我們十四個同學雇了七乘騾轎。騾轎走在平坦的陽關道上,騾夫把鞭杆抱在懷裏,長長的鞭杆直指天空,好像擎著一麵卷起來的大旗,默默地傍著騾子走,既不吆喝也不打響鞭。騾子不像馬那樣張揚,不長嘶,也不打響鼻,一副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模樣,隻有得得的蹄聲敲擊出不緊不慢的平和調子。當走上一邊是山岩峭壁,一邊是懸崖深壑,彎曲而狹窄的忽上忽下的山道的時候,真是驚心動魄!上坡的時候,騾夫一路緊張地吆喝著:“嗬嗬、嗨嗨、籲籲哦哦……”一路不停地掄起鞭子在空中打著響鞭。那清脆的鞭聲,隻是一種信號,一種號令,鞭梢不會蹭著騾子的一根毛。騾子在這號令的指揮下,就會緊張地奮力上坡,脖子一揚一揚,頭一點一點,肩胛上的肌肉隆起聳動著,後邊的騾子自然會配合默契,騾轎隨彎就曲蛇行上坡。下坡的時候,騾夫攥緊騾子的籠頭,拖住騾子,逆向使勁,以免騾蹄打滑而失控,這時則不打響鞭,隻發出“得得、哦哦……”的吆喝。顯然下坡比上坡更驚險。我們躺在轎子裏緊張得一動不敢動,惟恐由於我們的不慎而妨礙騾夫的指揮。這種時候,我們會對騾夫和他那訓練有素的騾子油然產生一種敬意。

我們的騾轎到達的終點是三原,三原到西安通火車。從榆林到三原約有一千華裏,騾轎每天的行程是八十華裏,即使中途沒有任何耽擱也要走十二三天。從起程之日到大學統考隻有十一天的時間。我們隻能求助於七位騾夫了,請求他們在八天之內趕到三原。起初騾夫們不同意,他們說:盛夏時日,中午三四個小時不能行動,否則人畜都受不了,萬一牲口出點毛病,他們擔不起那樣的巨大損失,而且稍有周折,耽誤的時間將會更長。我們提出再早一點動身,再晚一點住店,就可以趕出一段路來。經過再三磋商,騾夫們才答應盡量趕一趕,但沒有把握,因為一則是長途跋涉,太緊張了怕牲口休息不好,再則怕錯過宿頭,找不到店住,人不吃飯不行,騾子不喂更不行。

盡管早晨不明天就動身,晚上能多趕一站就推遲宿店,但掐算日期,還是毫無把握,騾夫們也總是抱怨:他們擔著很大的風險。

我們一天天地計算著,這是第九天到了耀縣。騾夫們向我們宣告,明天中午能到三原。從三原坐火車到西安隻需兩小時,就是說,明天,第十天下午可以抵達西安,恰恰是統考的前一天。雖然早過了報名日期,但我們相信教育廳總會想辦法替我們報上名的。

我們趕上了,趕上就是勝利!

我們高興得大呼小叫,拍手歡慶,好像已經走進了大學校門似的。我們從內心裏感激騾夫們居然為我們趕出了三天的行程,真是幫了大忙了!那天晚上我們在客棧裏打了酒,炒了幾個菜,犒勞七位為我們辛苦了的騾夫。那是我們千裏行程中最歡樂的一夜。

我們從思想到行動都作好了充分準備:明天到達西安後,在車站附近找個旅館丟下行李,立刻奔教育廳去交涉報名的事。要把報名所需要的證件、相片之類的東西準備在手邊,以免忙中出錯耽誤時間。我們是一分一秒地算計著。

還是星月交輝的時候,騾夫們就起來套牲口,和我們一樣興奮,為了趁著月落之前趕一程,盡早到達三原。

上午十點多鍾到了三原,才知道還要渡一條涇河,車站在涇河的南岸。騾夫們把騾轎趕到涇河北岸,幫著我們打好行李。涇河很寬,兩岸之間約有二裏之遙,水麵卻很窄,不過百米。從河堤到水邊還有相當遠的距離,河槽很深,要走下河堤經過一片沙灘才到水邊。騾夫們又幫我們把行李搬運到水邊去等渡船。在水邊等渡船的人很多,還有好幾輛馱棉花包的大馬車,一輛馬拉轎車和騾馬之類,熱鬧得像趕集一樣。

就在我們和騾夫扛著行李剛到水邊的時候,聽到一隻渡船上的船老大向水邊的人們揚著手張大喉嚨喊叫:“快回去,水來了,快,快,快上岸,水,水……”騾夫們很機警地扛起行李扭頭就往回跑,水邊的人們都紛紛向岸上狂奔,我隻看見河水一擺一擺地向水邊拍,此外什麽也沒有發現,懵懵懂懂本能地隨著大家奔向岸去,剛爬上河堤,回頭一望,一片汪洋,洪水已經填滿了河床,水位已接近河堤的高度。這大水是怎麽來的?竟是如此神速!

馱棉花的大馬車像船一樣漂起來,牲口隻露著頭、半截脖子和脊梁浮在水麵上,車主坐在棉花包上狂呼:“救人,救人……”那輛轎車被激流打翻,打了兩個滾兒,車裏裝的西瓜漂了一大片,脫僵的馬在水麵浮著,車主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滿河裏漂浮著從上遊衝下來的東西,那些渡船都緊緊地泊在岸邊,卻不敢去救人和打撈東西.

啊,這就是洪水!我們驚呆在岸上,好險啊!若是晚一步,我們也就隨波逐流而去了!我才懂得了河堤為什麽築得這樣高,河床為什麽這樣寬?不如此,一發水兩岸就成了澤國。我們對於那位熟諳水情的船老大非常敬佩,他僅僅憑水邊的輕微擺動就能作出準確的判斷,這就是經驗,是學問,是真知。

我們去請教船老大:“什麽時候能渡河?”船老大說:“水不退,不敢開船。”我們問:“這水幾時能退?”他說:“不敢定。退得快,也得一天。三五日不退也是常有的事。”我們隻好懊喪地在三原住店了。

盡管聽船老大說:“退得快,也得一天。”我們依然巴望著出現例外,出現奇跡,整個一下午沒有人安心地呆在客棧裏,不斷地跑到河邊去看看。河水沒有繼續漲,也沒有一點退的跡象,水位固定不變。中流水急,仍然不斷有東西從上遊漂下來。岸邊渾濁的訶水靜得如一潭死水,浮著一層肮髒的泡沫。我們遙望對岸隱蔽在樹叢中的火車站,望見機車噴出的濃煙,聽見汽笛的鳴叫,真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天公不作美,洪水阻斷了我們的希望!

 

 

©郭錦文 2009

(轉載、出版需經作者書麵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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